当初为保府中人等,不得已才将祖宅变卖,如今事情已告一段落,宁桓便想去看上一眼,当作了断。巷中人皆是寻常百姓,至多出了几个小官,若他带着人马入巷,必定吓得他们四处逃窜,所以宁桓吩咐了身后的士兵,不必跟来了,自己驾马入内。
与之前相比,巷子已冷清了许多,偶尔,才有几人路过,他们见了宁桓,无一不是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轻声责怪着:“小郎,可不是我老婆子多嘴,那可是你宁府祖宅,怎能变卖呢?”说话的,是一个婆子,宁桓认得,显然她不明白外头的世道,只当他是个卖了祖宅的不孝子。
他也不多作解释,随口问起:“那府中如今可有人住?”
“有有。”那老婆子点头,还神神叨叨地说着,“不过那大门都是闭紧着的,也不知里头住的到底是谁。昨日啊,还来了个公子,看样子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宁桓谢过,踢踢马肚,准备去一探究竟。
驱马来到府前,宁府的牌匾已被卸下,门前已焕然一新,不似从前。翻身下马,犹豫片刻,还是去敲门了,说来也可笑,不过数月之别,他已变主为客,物是人非,大致就是如此了。半响,也未有人回应,宁桓落下了手,准备上马回去。这时,迎面来了几个护卫,为首的那人宁桓认得,正是王齐。
不久前收到消息,说是刘武匹夫已攻入建康,而郎主正要找郎君商讨一二,他快马赶来,竟不想在这遇到了宁桓。虽知此人是刘武匹夫麾下,但多年来跟随郎君左右,礼数之事,他是断然不会缺的,就抱拳,与宁桓相互行礼:“宁小郎,一别数日,别来无恙啊。”
其实王齐该成他为将军了,不过宁桓也不在意,笑着回礼。
王齐再次抱拳:“如此,在下还要替郎君传说,就恕不奉陪了。”唤来了其余几个护卫,推门而入,走了几步,见着刘玉已站在廊上,看那样子就知已等候多时了。上前几步,笑着问候,“女郎。”
而这声‘女郎’,正不偏不倚地落入宁桓耳中。他停住了脚步,听得那熟悉声音传来时,他越发确定了一事,门后之人,真的是她。她说:“王齐,今天可有些迟了。”木屐踩在石子路上,嗒嗒的声音,清脆动听。他撇头,见到远处的人影,毫不客气地拿过盒子,轻声埋怨,“现下已快午时了,要是你再不送午膳过来,就要饿死我们了.......”
这时府门边似闪过一撮马尾,黑油油的,正调皮地甩着。照理说,王齐他们的马定不会是这般颜色,他家郎君尚白,护卫也跟着效仿,好骑白马。走到门边,探了出去,惊奇地‘咦’了声,这人不是宁桓还是谁?但见他一身戎装,腰间佩剑,英气逼人,浑然之间,刘玉只觉她已不似那个从前跟随在旁的小护卫,而是真正成了,是了,该城声将军才是了。
“女郎。”他笑着,声音亦如往常。
刚想回话的刘玉,蓦地顿住了脚,止步不前。
即便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可也知外头的传闻,都在说父亲北上,与司马氏宗亲正在激烈迎战,现在宁桓能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是说父亲他们.......
一旁的王齐不经意地撇头,避开了刘玉探寻的目光,好在这时,自家郎君从廊上经过,他忙的上前行礼。王蕴之轻轻点头,走了几步,笑着唤道:“阿玉。”见这丫头一动不动地,弯起嘴角,近日的确把她闷坏了,得想个法子好好哄她才是。穿上木屐,从容地走下廊下,未走几步,就见府门握着马缰的宁桓,他俊眉微蹙,和王齐交换了眼神后,他面沉如水,敛起了还未晕染开去的笑意。若没猜错,此刻王齐该向自己禀告的,就是刘武已带兵攻入建康了吧。
“是宁小郎啊,不知小郎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微笑着问,可眼底,却无半点暖意。
“无他,只是途径此处,有些想念,便过来看看。”
这里是宁府祖宅,他说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王蕴之‘嗯’了声,揽过刘玉一道入内。而这时,偏巧传来了一记响亮的笑声,低沉而肆意,王家护卫们纷纷皱眉,觉着此人甚是无礼,待见到了来人时,他们皆是心底抽气,因为那人正是他们口中攻入建康的匹夫——刘武。
“子桓,听人来报说你在此,我便过来瞧瞧。”刘武放松了缰绳,慢慢驱马而来,“交与你的任务如何了?可找到阿玉了?”
宁桓愣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武常年带兵打仗,最不喜吞吐之人,沉声喝了:“怎的?”但想着,这小子打起仗来也颇为勇猛,这般犹犹豫豫,定是有原因的。踢踢马肚,上来了几步,宁府的大门敞开,只需要稍稍瞥眼就能看到站在廊上的人,是谁了。他眯眼,掩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唤道:“阿玉?”见阿玉身旁淡然站定的白衣公子,他勒勒缰绳,也不下马,望着王蕴之说道,“是九郎啊,如此也好,今日刘某就把阿玉带回去了。”
廊下的护卫们心有不快,不管刘武攻入建康还是如何,在他们眼中,都是一介匹夫,与自家郎君回话还高坐马上,真是失礼至极。所幸的是,郎君神色如常,颔首微笑:“原本将军之命,王某不敢不从,只是将军,王某不久将娶阿玉入门,将军若在此时将阿玉带走,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嗯,也有理。”刘武点头,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不停地徘徊着,缓慢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股不可抗拒的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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