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走吧。”
“嗯。”
停歇的雪又纷纷而下,一黑一白的身影很快隐没于风雪中,这一幕只被极少的人看见,由于来去匆匆风雪交加,见到的人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很多年后都没能看到相似的背影,这份记忆被永远的带走后,始终无人知晓已故的大祭司沈夜和破军祭司谢衣曾现身世间。
龙兵屿外两名少年一坐一立,他们面前是蔚蓝的天空与无垠的大海,海浪扑打在礁石上,溅起一大片白色的水花,腥咸的海风迎面扑来,海鸟在上空盘旋,发出清脆嘹亮的鸣叫。
“哈,事情可算办完了,该回家了。”乐无异靠着凸起的礁石伸了个懒腰。
夏夷则面朝大海,负手而立,海风吹起衣摆,透过凌乱的发丝他沉静的目光投向远方。
见到这样的夏夷则,乐无异蓦地有些不安:“夷则,你怎么了?”
“无异,这一路以来,能遇见你与你为伴是我今生之幸。”
这是夏夷则第一次喊他名字,然而却似乎预示着什么,乐无异来不及体会夏夷则语中深意,只觉得惶恐,他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要发生。
“无异,我要走了。”
乐无异垂下头,散落的头发遮住他的表情,他木讷的开口:“皇位就这么重要?”
夏夷则深深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乐无异把脸埋进合拢的双手中,夏夷则会离开他这个认知从那个人易骨成功后就隐隐有感,乐无异是个敏感的孩子,但不是一个足够坚强的孩子,与夏夷则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带给他的意义却是绝无仅有的。
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他一直以为在对方心中,自己也占据相同的地位,可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
信赖的朋友,敬重的长辈,一路以来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乐无异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胸腔内传来的尖锐疼痛,仍是让他红了眼眶。
他手足无措的坐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孩子,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父母外的,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
透过胸膛微微的震颤,他听见那个人用平静的语调说:“乐无异,我喜欢你。”
“……我讨厌你。”攥紧对方衣料的指尖微微泛白,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不想在这个人面前展露懦弱的自己,尤其在此时此刻。
夏夷则苦笑道:“讨厌也好,至少我还有让你讨厌的资格。”
“我会回长安,让爹娘给我寻一门亲事,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夏夷则沉默不语,紧了紧抱着他的手,敛目掩去眼底深切的悲哀,脸埋进他的颈窝,眨去眼中淡淡雾气。
他的行踪恐怕早已被身处京城的两个所谓的兄长知晓,继续留在乐无异身边,只会让他陷入危险,这是夏夷则最不愿看见的事情。
夏夷则此生已无牵挂,可乐无异不同,他有疼爱他的养父母,有牵挂他的兄长,有形形色色舍不下的人,就算自己能护住他,但那些人呢,倘若定国公夫妇因此遭到迫害,乐无异会有何反应,夏夷则不敢去猜度。
如果皇位能护他一世安宁,即使遭天下人唾弃,也在所不惜。
夏夷则在乐无异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个悲伤的微笑,比哭还难看。
母妃,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保护一个人……
凛冽的海风吹走最后一丝温暖,乐无异抱膝坐在岸边,他身边冷冷清清,向来爱闹腾的小黄出奇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沙哑的嗓音响起:“小黄,我们走吧。”
“唧唧?”小黄歪头,像是在询问他去哪里。
乐无异揉了揉它头顶拿撮呆毛道:“去西域。”
“唧唧唧!”
海蓝色的鹏翼若垂落的流云,翱翔青冥,化作一个黑点消失不见,海浪温柔的起伏,清脆嘹亮的鸣叫回响天际。
钟鼓独自行走于苍茫的不周山中,赤着的脚掌贴在寒意森森的石面上,走了一阵停下脚步,他面前横躺了数条应龙和角龙,他扬起凌厉的眉,冰冷锐利的视线刺在笑容可掬的青衫男子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遐拱手,率先开口:“在下因故前来拜会山主,欲破开结界遭龙群阻挠,不得已之下击晕他们,冒犯之处望山主恕罪。”言辞恳切,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过钟鼓不是人,自然做不出人应该做的事,金色的电弧呼啸而过,带着悍戾无匹的力量,被划过的山体遽然崩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源自上古神祇的威压让遐神色一变,暗骂一声老怪物,也不敢妄自托大硬接下,用最大的速度堪堪擦过,尚未喘口气,风驰电掣间裹挟雷电之力的锋利龙爪逼至,遐呼吸一滞,几乎是下意识的祭起护体神光,饶是如此被击中的地方仍凹陷下去,金色的血液洒落一片。
就在钟鼓面无表情的再次挥起龙爪的时候,遐轻轻说了句:“杀了我,他也不会好过。”这句话成功的阻止了钟鼓的动作,趁着他一闪神的瞬间,遐大大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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