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决定若在途中碰到没走过的路就要回头,但诚却没有迷路,顺利到达食鬼沼。在这种深夜根本看不清四周,但他还是走在林中,像是被什么引导似的,沿着动物出没的小路持续往前走。
虽因太暗而看不太清楚,但他仍发现了告示牌。用手电筒照亮,发现上面有模糊的字体写着:「危险,禁止进入。」诚忽略告示牌向前走了片刻,便走进一个稍微能看到天空的地方,食鬼沼出现在他眼前——跟梦里看到的光景一样。
看见沼泽的瞬间,寒意窜过他的背,心跳快到要破裂。
——我知道这里,我来过这里。
身体不住颤抖的诚,忽然看见黑色物体横越过视野角落,吓得往后大退一步。是动物吗?他用手电筒照着那个方向,但没看到动物。接着他又照向沼泽,也只看见平静得诡谲的沼泽。
头顶上明亮的满月照耀着人间。
诚凝视着沼泽,没有勇气走到沼泽边。他不想踩空而掉进沼泽里。
年幼的健太全身是血、一动也不动的样子闪过他脑海。在梦中,只有健太的样子会改变。有时是漂浮在沼泽中,有时是流着血倒在草丛里。不管是哪种样子都很凄惨,一眼就能看出他死了。
——是我杀了健太吗?
一直认为不能去想的疑问重重压在心上。就算想否定这个可能,但他竟能顺利走到沼泽,而且健太的遗容一直折磨着自己。大家都说健太失踪了,该不会是自己把健太的尸体藏在某个地方吧?诚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
十三年前的真相在他心中沉眠着。
诚一味地凝视沼泽。
隔天也没事先约好,诚就在八寻家门前遇到爱理。八寻表情灰暗地说正想去找他们,三人之后便一同到儿时玩伴的朱实家中。守灵从晚上七点开始,还有很多时间。八寻和爱理的脸色都很凝重。这是当然,毕竟寄来那种明信片的丰喜死了。
小时候一起玩的玩伴有诚和八寻、丰喜和健太、爱理和朱实。由于年龄相仿,小时候大家通常会一起玩。其中健太和丰喜都去世了。
穿过田间小路、到达朱实家时,才得知朱实已到丰喜家帮忙。好久没见到朱实的祖母,她还是那么硬朗。鬼泽村里都是老人家,也难怪爱理会担心朱实的将来。听说朱实留在村里,在隔壁乡镇的乡公所上班。
到了丰喜家,就看到陌生男子在玄关前跟丰喜的姑姑争吵。诚心想着「发生什么事」并走向前,却听见穿着衫和朴素长裤的中年男子说「报警比较好」,不禁吓了一跳。
「你们……」
杵在丰喜家玄关前时,朱实从走廊深处露出脸,一副惊讶的样子。
「医生,真的不用了。请你不要再管我们。」
「酉谷女士,可是我……」
「医生,你先出去吧。酉谷阿姨要准备守灵事宜,她很忙的。」
朱实将与丰喜姑姑争执的中年男子推出玄关,脸色憔悴地跟诚他们说声「好久不见」。被称为医生的中年男子似乎还有些不平,频频看着丰喜家的玄关,表情很严肃。
「呃……抱歉,你们正在忙吗?」
诚开口询问朱实,朱实眯起眼睛看着诚,苦笑了一下。朱实的外表很文静,说话方式也很稳重。虽然几年未见,但诚觉得她跟国中时相比几乎没变。
「我来介绍,你们应该不认识医生吧?这位是滩先生。他是最近到隔壁乡镇上任的医生,每个月会来这个村子出诊几次。滩医生,他们是矶贝家的诚、景山家的八寻,还有原田家的爱理。他们之前都在东京,是为了今天丰喜的守灵夜才回来。」
朱实为双方介绍,滩用觉得很稀奇的眼神看着三人。
「我一直认为这里几乎没有年轻人呢。你们好,我是滩恭平。景山爷爷最近腰痛得很厉害,我经常来帮他看诊喔」
「啊,谢、谢谢您。」
八寻连忙鞠躬,爱理则对自我介绍的滩微笑问道:「刚才你们好像在争论什么?」
听到爱理提出问题,滩和朱实互看一眼。朱实希望滩能保持沉默,但滩还是愤然开口说:「丰喜的遗体有可疑之处。我认为应该请警察仔细调查比较好,可是丰喜的姑姑完全不理我……她很明白地说不想招惹麻烦。」
诚惊讶地看着滩。
「可疑之处是指……」
「遗体的手腕和身上有奇怪的绳子痕迹,很明显曾跟什么东西绑在一起。村里的人都说他是自杀或意外,但是不更仔细调查又怎么知道真相?」
诚闻言相当震惊,和八寻交换了眼色。
「不好意思,我们是昨天晚上才回来,不清楚丰喜的死因。请问您的意思是……」危险的发言使诚的内心骚动不已,不禁开口问道。
「难道您怀疑丰喜是被杀害吗?」
八寻也动摇了,看着滩说。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性。这个村子太不正常了!我不晓得什么失踪和龙神的惩罚,不过从沼泽把丰喜的遗体捞上来后,竟然也不调查就想火葬。连我写的死亡报告都被窜改……」
看见滩气愤的样子,诚等人都陷入沉默。
鬼泽村的人口稀少,村民可说是非常团结一致。这里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想秘密处理的因习,想来这次也是遵循这个原则。人人都畏惧丰喜的存在,而且听说丰喜跟姑姑处得不好,她应该不会想把事情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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