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无谈起正事,“信已送去给叶知秋了。”
尤离轻轻点头,“这几日我不出房门,以免漏了破绽,说不定这里尚有四盟眼线。”
萧四无道:“既如此,何不一早就去信给叶知秋?非要等蜃月楼无功而返良堂主才肯出马——”
尤离道:“这才体现我的价值,有比较才看得出区别。”
萧四无道:“他真的能得手么?”
尤离轻松道:“当然,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血衣楼里还有他的后嗣,他没得选。”
萧四无道:“良堂主其实很清楚自己的价值,看人看事也有自己的想法,若真能让公子华发返黑,夫人会好好赏你的。”
尤离道:“哪里那么容易,否则先生早就治好公子了。我比起先生来,差得还远。”
萧四无道:“可你比先生年轻太多了,他一日比一日衰老,你却正当年少,一日胜过一日地强大起来。等你到了先生那个年纪,他恐怕已入土了。”
尤离道:“四公子骄横惯了,这样的话也敢说——被些找小人听了跑去先生那里说道几句可会有大麻烦。”
萧四无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先生今年六十五了,你今年二十,哪里说错了?”
尤离只道:“实话都不太好听,四公子跟我说说也罢了——”
萧四无轻声打断他,“外人面前我一向懒得多说。”
尤离道:“先生不但善药,睿智也远超常人,我终此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
百晓生并非喜欢明月心杀戮成性的作风,他依旧念着当年白玉京的青龙会却不得,公子羽在等白玉京出世,他也未必不是如此。
萧四无见他又在发呆,略略疑惑道:“你今晚有心事?”
尤离道:“我哪天没有心事?”
萧四无一笑,“我以为公子和夫人走了,你会轻松点。”
尤离道:“我轻松与否从来不在于他们。”
萧四无道:“只在于江熙来,真是痴情的孩子。”
尤离闻言一叹,“二十岁了,不是孩子了。”
萧四无道:“是,新春刚过,按理说你又长了一岁,我该送点什么——”
尤离道:“免了,我不想回礼。”
萧四无笑道:“你欠我的可多,不差这一个。多等几日,我送你一好礼。”
尤离没有太大兴趣,目光冷淡,萧四无嗤笑两声,从抽屉里取了一册扔在他面前——
“看看。”
尤离低头一扫,“移经换穴?”
萧四无道:“世间仅此一本,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尤离眉心一跳,已骤然清醒,飞速看了两页,萧四无道:“梁知音的医术已极其高明,换了别人去救,江熙来那只手就只是个摆设了。然药石难再见效,针灸也难达要穴深处,所以筋脉麻痹,脱力迟缓——”
“若他愿意把这一本好好练练,以你的医术就可以善后了。”
尤离眼睛里突发了光芒,“你——这是哪儿来的?”
萧四无道:“先生给我的。”
尤离惶然而视,“先生这么大方?”
萧四无摇头,“当然不是,不过代价也不算太高。”
尤离以眼神相问,萧四无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你又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就好。”
尤离心头猛颤,终柔了声音,“多谢你。”
萧四无看着他的眼睛,“只可惜,你偏偏遇见一个江熙来,哪怕只遇见一个合欢,我也会顺遂很多。”
尤离低眸,哀色在眼,“或许真的不合适,可是不治好他,我日夜难安。”
萧四无道:“别高兴太早,我只把它给你,还没说放你去。”
尤离道:“那请四公子定个时间。”
萧四无道:“我说了,什么时候你夜里能一觉直到天亮,身体养好了,就可以去了。”
尤离微微一叹,“这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萧四无道:“当然不是,除了秦川,现在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回血衣楼慰问一下怀着身孕的人也可以。”
尤离一笑,“还是待在这里的好,四公子殷勤,客随主便。”
萧四无今日实有倦色,烛火熄灭后难得安安静静地闭了眼睛,没有多舌。
尤离埋头睁着眼睛,盯着手腕的柔光发怔。
萧四无忽而睁眼,盯着他领口的蝠纹问:“你喜欢蝙蝠的纹饰?”
尤离不知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回答道:“算不上很喜欢。”
萧四无道:“我见你衣上的纹饰多是它,或者竹叶——”
尤离道:“不然呢,绣几朵牡丹?”
萧四无笑道:“牡丹是花中之王,也不错。”
尤离低低道:“大晚上的问这些做什么?”
萧四无道:“突然好奇而已……梅花,喜欢么?”
尤离略一思索,闭了眼睛道:“还行……”
萧四无闻言收臂,“睡罢。”
燕归处
不知我心者,切莫劝我止。
切莫言我痴,
切莫道情浅,
切莫疑他以心夺骗,诱我就死。
人在一生中有无数个被人嘲笑的机会,比如因傅红雪而去赴死的燕南飞,恐怕明月心无论何时想来,都觉得可笑。
那她一定也常常嘲笑自己罢,尤离睁着眼睛想。
也嘲笑合欢,甚至嘲笑着白云轩。
若公子羽先遇到了白云轩——
尤离也嘲笑自己这样幼稚的想法。
世上最徒劳最无趣的四个字便是,如果当初。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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