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太知道方孟韦的性格了,长在这样的家庭里,偏偏他老子的精明算计一点儿也学不会。
马汉山左右看看,很好,不该来的人,没来,那就一切好说。
陈继承拿着个扩音筒喊话:“何校长,不要做无谓的事情,我们把人查一遍,该带走的带走,你一把老骨头了,别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何其沧冷笑:“你带着人闯进大学里搜查的时候,整个国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要想抓人,先抓我!我的学生若是共产党,我就是共产党的头目!”
陈继承铁青着脸。
今日行动,本来他一开始就派了人以保护的名义去堵住了何其沧的宅子,就是怕如今的局面。谁知道本来悄无声息的行动居然扑了个空,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何其沧早上的时候觉得不甚舒服,本想歇一会作罢,谁想上楼的时候失足摔了一跤,再也爬不起来,吓得何孝钰魂飞魄散,梁经纶背起何其沧就冲来了医院。
他年纪大了,多年操劳,高血压,心脏也不好,躺在医院里打点滴,外面就闹起来了。
本该去办公室办点事的梁经纶仓皇地闯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学生,接着楼下就闹哄起来了。
何其沧清晰地听见了窗外地汽车的声响,还有士兵前行踏步的声音。
他挣扎地起床下地,让孝钰扶他出去。
孝钰不肯。
外面的哄闹声越来越大。
“你不要出去,”何其沧摸了摸女儿鬓边的一只发卡,“爸爸只有你了。”
他拄着拐杖,站在陈继承的正前方,身后是他的学生,他苦心为这个国家奋斗的事业,他的祖国的脸面和尊严。
“你要抓就抓我!”
陈继承被这个老顽固气得七窍生烟,他早就紧紧地抓住了手里的枪,但是他身边的警卫死死地拖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司令,不行,何其沧是司徒雷登的朋友,老骨头一把,早上还在医院里起不来,万一有个好歹,不好交代。”
“娘希匹的。”陈继承骂了句脏话。
警卫接过扩音筒,“何校长,我们不是要和学生为难,也不是要和您为难,共产党混在学生和老师之中,对学校也没有好处。您退一步,把您家的小姐领出来,回家去吧,我们保证不为难无辜的学生。”
何其沧一脸冷然,寸步不让。
“他妈的!”陈继承扩音筒都不要,扯着嗓门怒吼着,“老东西!你别以为你抱着美国人的大腿,老子就不能奈何你!你自己想想,要么带着你的女儿走开!要么你就顶在这儿,老子保证你一点儿事情都没有,里面的人统统处死!”
何其沧悲怆至极,几乎站立不稳。
这话太过诛心,也太过恶毒,本来已经退远了的外围的学生又重新涌了上来,学校里的教授,工人奋力地拦着。
学生们高喊着口号,愤怒地叫骂着。
人墙渐渐顶不住了。
马汉山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军统的人就散开来,去拉起了人墙,拦住那些悲愤的学生。
吕昇若有所思地看着马汉山的行动。
警察局长突然回过神来,忙朝着身后挥手,警察们迅速地也散开了,自觉地去拉起了人墙。
学生越聚越多,却被牢牢拦在外围,燕京大学附属医院的大楼,真正成为了一座孤岛。楼里的学生,仍有一百余人,都是较为活跃的进步学生,不乏学联和北平地下党外围的组织人员。
何孝钰抓紧了窗帘。
隔得那么远,她仍能看见何其沧的背影在颤抖。
她的父亲,寸步都不会让。
轿车停在了方邸的门口。
司机恭敬地下车开门,明楼理了理风衣,从车内出来。
谢培东已经等候在门口了,“贵属留步吧,行长在客厅等着明先生。”
“谢襄理亲自迎接,明某不敢当啊。”明楼接过司机手里的公文包,缓步跟着谢培东往宅子里走。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谢培东落后一步,几不可闻地在明楼耳边说了句“谢谢”。
明楼勾了勾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方步亭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央,程小云站立在一旁,见了明楼进来就先微微鞠躬问了句好。
“方夫人客气了。”明楼坦然走近,脱帽鞠躬,“方行长急召明某人来,不知有何急事。”
“我只是摆摆长辈的谱,明先生的礼,我就不回了。”方步亭正襟危坐着,明楼余光见他实则还是用力地扶着手杖的,“方行长是阿诚的生父,我是阿诚的长兄,您自称一句长辈,合情合理。”
明楼入座,谢培东倒茶,然后也立在一旁。
程小云有些坐立不安,三个男人一副谈公事的样子,方步亭却不说带人进书房,只是让佣人下班走了,又不让她离开。
“你也坐下。”方步亭对程小云道,“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人,进了这个门,我们说的事情,自然与你也有关的。”
“明天晚上八点,天津港的船,直达上海。”明楼淡然说道,“而后所有事宜,我想阿诚应该都会安排好的,不过我想,二公子大约不太情愿走的。”
“你说对了。”方步亭道,“孟韦不走,但是他非走不可。”
“方行长但请直言。”
“陈继承围了燕大,其中缘由,就不需要我赘述了吧?”方步亭脸上丝毫惊讶也无,“我长话短说,这个世界上,每件事情都有因果,然后果果相因,多米诺骨牌如今倒到哪一步了,明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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