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它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上完了怎么办,相视成怨怼?那还不如早早放手。不,根本不要执手。
可这样竟还是不够,什么都不做守候在他身边也还是不够,必须要远远退开。
叶祺默默把爪子搭上触控屏,一不留神把所有开着的网页全关了,心中兀自循环播放着自己的嗥叫声:“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何谓业障,就是指这个时候恰好曲起手指叩门的陈扬,带点兴冲冲的意思拎来了他里三层外三层抱着陈年旧报纸带来的永乐甜白壶。
叶祺刚接到手里来就喊着“我什么都不懂啊”,但真正看清楚了却不说话了,疑惑着问:“你有几成把握这是真品?”
陈扬想了想,老实作答:“八成。”
叶祺仰头向日光灯行了长达十秒的注目礼,视线转回来却更犹豫:“我觉得我家用来装醋的容器跟这个质地差不多啊,十几年前我爸从徽州老宅分来的纪念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书香门第么,陈扬心犹不死,决定找个时间跟叶祺再回去一次,鉴定他家的醋罐子。
叶祺素来看人极准,果然开学不到一周何嘉玥已经被盘尼西林追回来了,又浓情蜜意地依偎在一起。小林同学面对失而复得的美女,大喜,特意征召了适龄男女二十余名,挑了个周日晚上开了间豪华派对包间,只为博嘉玥一笑。
夜里两点左右,嘉玥靠在盘尼西林怀里已经有点倦意,于是重磅炸弹被甩手扔出来,国王游戏。一群人里只有他们这对是学语言的,纯粹的文科,文人要狠毒起来绝不是常人能及,竟然直接用抽签的。国王可以指定任意两名玩家在包厢范围内做出任何动作,自有人会拍照留念。
在这么彪悍的游戏规则下,战果还是相当丰厚的:盘尼西林和嘉玥当众双唇贴合了十秒,另一对情侣在舞池中央热舞了一曲,还有人嘴叼玫瑰绕场地蛙跳一周……
疯得渐渐脱了正形,陈扬紧皱着眉把旁边一睡得昏昏沉沉的姑娘从自己肩头扶开,用手背拍了拍叶祺的胳膊:“能先溜走么,吵得人头疼了。”
叶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离得极近才明晰起来,他开口说了些什么,却实在太喧嚣,陈扬根本听不明白。
上面吧台上的盘尼西林抢过不知谁拿着的花筒,欣欣然叫道:“诶诶,陈扬,叶祺,我是你们的国王!”
正要解释的叶祺闭嘴了,无奈地耸耸肩,站起身冲着已经兴奋过度的盘尼西林喊:“放马过来!”
陈扬莫名其妙被人推了几把,刚站稳正好看到林同学眼珠一转,兴高采烈地公布了他的国王命令:“我要你们……借位吻一次,不用吻上去啊,让我们留下jq照就可以了。”
全场只有他们最熟悉的四个人是听明白内情的,其余只是看个热闹,却哄然疯狂鼓掌,屋顶几乎都要落下陈年积灰来。
好几台照相机外加无数手机都已就绪,叶祺倒是很大方地侧过身,一手轻轻搭上陈扬的后颈,忽然往前一带----
真的只是三五秒的功夫,陈扬看着他靠过来,慢慢偏过了头,精准地顿在接吻前的最后一个相对位置。
陈扬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仿佛被绑架上了云霄飞车,无限制的失重冲击,连惊讶都忘得一干二净。叶祺的呼吸因为酒精的缘故微微发烫,眼睛低垂,好像只是在偷看他,却不知哪里来一种酸楚深情的错觉。
大约是感受到了陈扬胶着的目光,叶祺在咫尺之距干脆地合上了眼。竟然是很漂亮的长睫毛,浓密的,黑亮的,还带着点潮湿的感觉。
陈扬彻彻底底愣住,恰似很多年前玩吧忽然停电,什么都静下来了,脑子一片空白,恍惚记得另一个世界还在运行,却无能为力。
果然有些东西,是真的不一样了。否认和回避是多么荒唐而渺小的尝试,陈扬的大脑和手在绝地厮杀,一个想抚上叶祺的侧腰,一个死也不敢。叶祺手心的热度已经严重烫伤了他,究竟怎样无所期待,才能这样安然如常。
然而叶祺却轻描淡写地松了手,退开一点后对着众人笑:“拍完了?拍完了蓝牙传我一张,这人的豆腐不容易吃到的。”
盘尼西林高高悬在天边的忧心终于落下地面,还好他小子留住了最后一点分寸,万一真的吻个不可开交,就连他都跟着下不来台。
这一夜如此深沉,沉得像浓墨一样,叶祺满脑子都残留着ktv里的人声,洗完澡后在没开灯的寝室里坐了很久都睡不着,索性抬脚踹开不怎么灵活的门,站到了半开放的阳台上。一架夜航的飞机在天际缓缓划过,导航灯有规律地闪烁着,有条不紊的样子。他仰头望着它划出一条与阳台檐顶约成三十度角的直线,远去了。
楼下那条街道只剩下路灯亮着,一盏一盏连成整条街的昏黄光晕,那种廉价的暖意对叶祺来说,几乎是锐利而凉薄的。温暖于常人而言是多么易得的东西,与亲人拥抱、与恋人缠绵、与友人相伴,但叶祺却什么都没有。父母反目,心仪之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而他的朋友们都各自幸福安康,让他不忍心去打扰。
一串路灯中忽然有一盏灭了,十几秒后又亮起来,一会儿再暗下去,像是接触不良。叶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由衷地认为那盏坏掉的灯才会跟他有共同语言:他和它都是有序世界中不该有的失序。
喜欢一往而深请大家收藏:(m.book88.cc),大书包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