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鸣回到房间,站在门口,将额头抵在房门上,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房内的锁上。他已经很久没有锁过门了,自从跟茂十一住在一起后,他就在没有从里面锁上过门。因为茂十一在身边,因为不需要了,因为自己很安全。
他锁上了门,相应的,他也走到窗户前拉上了窗帘。
可是茂十一房间里的窗帘颜色很浅,质地也很薄,连今晚这般稀薄的月光都这不完全,他还是能透过这扇似是笼了轻纱的窗户看到外面寂寞的夜色。
“我的前世,是佛前一朵清莲,因为没有耐住云台的寂寞,贪恋了一点凡尘的烟火。所以...”
别鸣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床,身上的杯子像钢铁般沉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儿来,一呼一吸间竟然觉得有些痛苦。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只虾子,用他最熟悉的姿势以抵抗夜晚的漫长,他好似触摸到了另外一个人皮肤上独有的温度,好似嗅到了被子上那个人的与常人不同的气息。
犹如独自过了一个世纪那样。
永生的吸血鬼打开自己沉睡的棺材发现,纵使沉睡了千年,千年后的景色依旧与千年前的一模一样,一样的无趣,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寂寞。不,甚至更加无趣,更加孤独,更加寂寞了。
“所以,才会有今生这一场红尘的游历。”
一抹浅葱色的身影伴随着略带寒意的月光侵入房内,她站在窗户前,上半边身子正好被斜洒下来的月光照着,印在别鸣盖着的被子上。她现在的身影,像极了别鸣此时此刻的心境,了然无趣,孤独又寂寞地撑着那扇如水的油纸伞。
别鸣从被中露出眼睛,离得这样近,依旧看不清这位女子的面容:“你是谁”
“如果你愿意,就陪我,一起安静地将清宁的书简读完。”
“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子的脸颊上有眼泪划过,在月光的照拂下,像极了一颗近在眼前的流星。她的声音很空灵,像是远远飘来:“我的前世,是佛前一朵清莲,因为没有耐住云台的寂寞,贪恋了一点凡尘的烟火。所以,才会有今生这一场红尘的游历。”
费解的话语暂时打断了别鸣对茂十一深沉的想念和深夜里的胡思乱想。
别鸣起身,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请人坐在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后,别鸣心虚地说:“您...您是佛前一朵莲?”
女子收起油纸伞,竖起在墙边,红彤彤的眼圈,左眼角下有一滴十分鲜艳的泪痣。
她只坐了沙发的三分之一,轻纱般的裙摆垂在脚边,翘着兰花指的粉嫩指甲抵在唇下,声音依旧缥缈而空灵:“人的一生所纠缠牵系的,往往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那年春光下的一院花墙,比如那山野荒径的溪桥梅柳,又比如落上的粉尘。许多不该忘却的记忆,反被自己随意地抛掷在年岁的光影里。”
别鸣呆呆地听着。
女子说完,抬起眼眸轻飘飘地看了别鸣一眼,林妹妹似的吸了一口气,幽幽叹出,目光柔软地看向墙边的油纸伞。眼下的泪痣颤颤巍巍,身上的冷香落了一地。
该不会是穿越来的吧?
别鸣心想,随后自己又摇头否认了。不对,穿越只是一种小说题材,即便是相信了世界上有鬼有妖有神仙,可时空交错、时间倒流这种事,自己还是不会信的。再说了,这姑娘虽然说话文绉绉的,可听来听去也是白话。
茂十一不在身边,没人挡在他身前解决困难。别鸣只好硬着头皮询问下去:“姑娘的芳...芳名?”
“他出身于富足之家,可他骨子里流淌着浪漫与fēng_liú的血,他把所有的情感,都给了那些媚似桃花的女子,甘愿接受落魄。在他贫困潦倒、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依旧可以告诉大家,他这一生,fēng_liú过,无悔。”
别鸣问:“是姑娘的心上人?”
听起来像现在网络上的小说家讲述的古代落魄贵族与青楼女子之间的故事。
“他们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就是这样地舍得,舍得用一生的离别,换取一夜倾城。”
女子缓缓站起,右手缓缓向上托起,房间里忽然吹起了温暖的软香风。本是被夜晚笼罩的房间,她站立的地方却逐渐出现了一株桃花树,落花渐渐,房间被其映照成了粉嫩的颜色。别鸣伸手,接了一瓣桃花,片刻之后,光痕斑驳。
别鸣站在原地不敢乱动,这一刻太美,想留下来,与茂十一同看。
“在光阴的两岸,我总算明白,离别和相逢是一样地久长,悲伤和幸福是一样地深厚。”女子迎着飘落的花瓣走到别鸣眼前,纤细白嫩的手指落在别鸣的脸上,“相思这个词,从来都是欲寄无从寄。”
当女子的手离开别鸣的瞬间,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别鸣身上的睡衣瞬间变成了一身白色的澜衫。
女子牵过他的手:“人生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虽然从一开始,就意味着踏上迷途,但有山水为你作伴,有日月为你掌灯,饿了采相思为食,饿了枕回忆而眠,有何所惧?”
别鸣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是不是这个女子的相思太重,而心上人却已缥缈无踪,欲寄无从寄,只好找一个能看见自己、触碰到自己的人来与她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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