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哪儿?为什么在边军里?”帕赫野的手一刻也不松开他,简直比什么镣铐都牢固。
“那天乌满要杀我,书院里也全是刺客,我不敢在那儿待着了,就出城往南走……我是罪臣家眷,后来被抓入牢中,流放到这儿。”沈庭央低头看着秋水玉,胡乱一通编,只要查不出来就成。
帕赫野却毫无怀疑的意思,只是凝目看着他:“苏晚。”
沈庭央抬起头:“嗯?”
“你说,要为我抄一辈子书。”
沈庭央心里一凉,心道你不会当真了吧,一气之下把我关起来抄一辈子书?
帕赫野倾身过来抱住他:“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我……”
沈庭央一个字不敢乱说,重逢的帕赫野已经不一样了。近来,小王子因沈庭央那日设计挑唆,已与大王兄决裂,转而和帕赫野结成同盟,将大王子的势力剿灭得七零八落。
如今,帕赫野已是叱咤东钦王庭的三殿下,不再是那个小楼里并肩谈笑的少年了。
“算了,你比谁都聪明,又什么都不懂。”帕赫野松开他,无奈叹口气。
沈庭央十分抓狂,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不懂了。
草原上暮色余晖金灿灿的,斜斜掠进帐中,帕赫野端详他,眼里复杂的情绪,的确是沈庭央所不明白的。
“我待你好还是不好?”帕赫野问。
“三殿下对我很好。”沈庭央说,“可我是军备营的人,得回去的。”
“回去?”帕赫野一笑,那笑容带着些邪气,不容置疑地道,“你不是回到我身边了么?”
沈庭央:“若在东钦王庭,我也不过是个小奴隶,在殿下这儿更不过是个宠物罢了。”
“没人会日思夜想一个小奴隶。”帕赫野靠近他,闻着他鬓侧气息,鼻尖在他鬓边蹭了蹭,“没人会把秋水玉赐给一个小奴隶,也没人会为一个小奴隶朝王位上爬。”
“殿下本就是天之骄子,天命所归,早晚……”
沈庭央一边胡诌一边朝后退,退到无处可退,被帕赫野一把按着倒在毡毯上,埋头在他颈边不断地轻蹭:“你说想让我当汗王,我就回来争储了,我想,登上那位子,想要找一个人,哪怕只是极其相似的人,也都易如反掌。”
沈庭央颈侧尽是他灼热的呼吸,压抑着一掌劈下去的冲动,立即道:“殿下说得对,完全可以找个像我的。”
帕赫野嗤笑一下,撑起身,俯身看着他:“你怕我?”
“不……不怕。”沈庭央总算舒了口气,又问,“启世子……他也在吗?”
帕赫野眉头一皱,拉他起身:“说起来,你去见见他也好。”
沈庭央就往外走,帕赫野一把攥住他腕子,才带他出帐去。
小王子的大帐格外安静,周遭开阔无人,似是特意辟开这么一片地方。
“阿启。”帕赫野掀开帐帘,内力昏暗极了,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帕赫启坐在帐内躺椅上,整个人瘦削、阴沉许多,他的一条腿彻底被沈庭央废掉,这对一个东钦少年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帕赫启恹恹地抬眼,看见沈庭央,眼里终于有一丝活气,很快又归于冷漠:“苏晚。”
帕赫野:“阿启,你不至于连他也轰出去吧?”
小王子沉默片刻:“三王兄放心,我不会打骂他。”
帕赫野便出去,示意沈庭央陪他待一会儿。
沈庭央依照礼数送帕赫野出去,转过身,走到帕赫启身边半蹲跪下去,如从前一样,姿态温驯,笑容和煦:“启世子,太久没有见您了。”
帕赫启心情一直很差,脾气与从前判若两人,如今暴戾易怒,常常将手下不知何处冒犯到他的奴仆打骂致死,概因他们多多少少都令他觉得自己残缺的身体受到了嘲讽。
可苏晚不一样。
苏晚的眼睛柔和明亮,依旧令帕赫启感到无比舒心。苏晚显然知道他废了一条腿,可丁点儿也不在意,令他感到自己依旧是从前的自己。
而帕赫启不禁恍惚,他都忘了从前自己是什么样了。
“乌满险些杀了你。”帕赫启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沈庭央,“我以为你死了,三王兄找你找了很久。”
沈庭央握着他瘦而冰凉的手,贴到脸畔:“我也挂念世子,但没法儿来找你。”
又轻声低语地说:“世子很久不晒太阳了吗?”
帕赫启就觉得这帐中太阴冷了,像摸一只猫儿那般摸摸他发顶,坐直身子。
沈庭央就陪他走出了大帐。
远处的仆人、士兵纷纷侧目,小王子已经很久不露面了,此时手臂搭在一名白袍小少年肩头,与他说着话走出来,两个人浸在金红色的晚霞光芒中,那小少年漂亮极了,笑容宛如神山间的宝石,小王子甚至还在笑。
帕赫野在远处看着,目光凝在沈庭央身上,旁边副将低声叹道:“那是长生天派来的神吗?”
帕赫野淡淡一笑,气势如狼王的少年,眼中柔情似水:“是神,是我的苏晚。”
第17章 欢时
帕赫启极其依赖沈庭央,唯有苏晚陪在身边,他心情才舒畅些,对于在黑暗压抑中度过数月的他来说,苏晚就是唯一的阳光。
“启世子,这牒呈是达奚将军写来的。”沈庭央陪他处理朝中和属下的繁杂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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