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央跟林勋谈过条件,花重是他的人,追随他才来的,记入军备营藉册可以,但要讨个优待,让花重入军尉府领个闲职,将来出城御敌不会推脱,平日里却不能任人乱使唤。
叶家兄弟听说了,更加凌乱,叶惟铮问:“这等好事,你怎么不给自己讨?你这侍卫也太宝贝了。”
沈庭央笑嘻嘻道:“我是营长,若我家大美人犯错,罚了我心疼,不罚你们也不服,这种难题自然要一开始就避过去。”
林勋没看错人,一个月的时间,沈庭央将军备营临时兵团整饬一新,足可作为诸城守军的补充力量。
花重白天去军尉府走个过场,多数时候不远不近陪着沈庭央,夜里还是回营与他同住。
“按军尉府历来记载,乾安城驻军一向策略保守,除非敌袭或朝中下令,从不主动发兵。”夜里,花重与沈庭央铺位紧挨着,两人交谈起来,轻声窃窃私语,都已习惯彼此在身边。
沈庭央有些不满:“林勋这个人并非鼠胆之辈,按照东钦侵扰的频率,他早该整兵还击,多半还是李绪常从中作梗。”
“乾安城是闸口,一旦出兵,整条北境线将进入备战状态,桓家不主张与东钦开战,他必须牢牢把控此城。”花重说。
沈庭央想同他说什么,但碍于帐中还有其他人,便轻巧地钻到花重身边,与他紧挨着,贴耳说:“我答应陛下为他带回一个人,林勋这么不温不火,我就难办了。”
花重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调动燕云紫金甲。
沈庭央却说:“他不发兵也没关系,过几日我或许会离开一段时间,到时你帮叶家哥哥们稳住这边。”
“阿绾,你又要跑哪儿去?”花重把他捞进怀里,压低声音问道。
沈庭央笑嘻嘻朝他撒娇,含糊过去:“去讨债,你别担心。”想了想,道,“李绪常依旧是麻烦,想必会给桓氏通风报信。”
翌日,沈庭央带了一队人,并着另一队驻军,往茫茫草原上去巡边。
他撒娇耍赖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才让花重同意自己单独离开,而花重还需留在乾安城,为他压住城中局面,以免露出破绽。
临行前,天空远处飞来一只鹰,盘旋了一阵子离开,沈庭央远目望去,看了很久。
花重知道崇宁王从前有只海东青,想必沈庭央是睹物思人了。
“将来养一只海东青,怎么样?”花重问。
“将来……”沈庭央怔了怔,问羽已经随父亲殉国,战马西风的尸体也随葬入陵墓。
驻军对军备营的人马一贯不是很信任,沈庭央费了一番功夫,打算夜里趁外出打探时离开。
谁料暮色时分,他们正撞上东钦的一队人马。
此处为两国交界附近,那队人马似乎只是恰好路过,这种情况通常不会生事,沈庭央站在暮色间的篝火前,没有去理睬。
孰料他抬头瞥了一眼,正对马背上那人漂亮的灰绿眸子。
沈庭央霎时惊得站在原地没动,第一个念头是帕赫野千万别喊自己名字,让城中人知道他们认识就麻烦了。
然而未等他抢先开口搪塞过去,帕赫野一甩鞭子,飞驰过来,一个俯身将沈庭央捞到马背上,回头以威胁的口吻道:“这人我要了。”
帕赫野的亲兵不是寻常铁骑,巡边人马根本不是他们对手,沈庭央一边挣扎一边大吼:“别跟他们硬碰硬!”
他不敢对帕赫野暴露自己的武功,因而压根就挣脱不开,被战马一骑绝尘带往远方。
“苏晚!”帕赫野的手臂犹如铸铁一般,沈庭央快被他勒断肋骨了。
“世子……我跑不了,不用这么大力气。”沈庭央在飞驰的骏马上,头发晕,思绪一刻不停转,干脆将计就计。
帕赫野格外沉默,就这么一路带着他回到东钦王庭边军大营。
战马一驻足,沈庭央想跳下马背,帕赫野却令他侧过身来看着自己。
“苏、晚!”帕赫野双目微微泛红,几乎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沈庭央一时不知他什么情况,只能平静顺从地道:“世子,是我。”
多日不见,帕赫野似乎变了很多,浑身散发着睥睨万军的气势,身上骑射武袍勾勒出他健朗身躯轮廓,领子系到颈间,鬓若刀裁,那双灰绿的眸子愈发深邃锋利。
帕赫野一手箍着他腰身,另一手捏着他下颌,像是要把他刻在眼里,压抑着呼啸的情绪,低声道:“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
沈庭央被他一吼,突然无比委屈,眼眶蓦地就红了,泪水打着转:“我……活下来,已经很难了……”
帕赫野一怔,心也软了,摸着他的脸叹息:“苏晚啊……别哭,是我的错。”
沈庭央趁他手上松劲,轻盈地跳下马背退了几步,帕赫野紧跟着追过去,将他扛在肩头大步进了一间雪白的帐子。
外头的亲兵喊道:“三王子……”
“都滚开!”帕赫野不耐烦地回眸一扫,诸人不敢吭气。
他把沈庭央轻轻放在毡毯上,取出一物件塞到他手里:“那天在火场里捡到这个,我以为你死了。”
那是他先前赠给沈庭央的昆仑秋水玉,裂痕被匠人用融金修补好。
“多谢殿下关心。”沈庭央心里有些焦急,本想先去找小王子帕赫启的,眼下一时脱不开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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