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少奶奶上轿!”
凤哥面对着铜镜,又是描眉,又是画眼,忙得正欢,窗外突然出现一抬花轿,两个熟悉的男仆一脸卑相地站在窗下:“老爷有令,请少奶奶上轿启程,不得有误!”
“可是,我还没化完妆呢?”凤哥瞅了瞅男仆,又瞧了瞧自己的化妆盒:“告诉老爷一声,让他等婢妾片刻!”
“不行啊,少奶奶,时间紧迫,老爷有令,让你坐在轿子里,边走边化妆吧!”
“那好吧,”凤哥爽快地应承一声,再也不敢耍小孩子脾气了,匆匆翻身下床,胡乱蹬上秀鞋,在男仆的催促之下,三步两步地走向房门:“老爷莫急,奴婢来也!”
黑暗之中,房门吱嘎一声被女戏子推开,只听咚的一声,门扇不知撞击在一个什么重物之上,立刻被生硬地弹了回来,而毫无所知的凤哥前脚已经迈过高高的门槛,但见疾速反弹回来的门扇咣当一声拍击在女戏子的脑门上,凤哥的脑袋嗡的一声,“啊呀!”一下应声倒地:“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个讨厌的傢伙挡在门后,该死,”凤哥被门扇撞击得满眼金花,软乎乎的小屁股蛋摔得又酸又痛,小脚一抬,恼怒万分地踢向门扇,门扇豁然闪向一旁,而一个重物直挺挺地从高高的门框上向下甩了过来,劈头直奔凤哥而来,女戏子猛一抬头:“啊,鬼——,”“鬼”字刚刚嚷出口来,凤哥便因惊赅过度,身子咚的一声向仰去,重重地瘫倒在门槛上,登时昏死过去。
不知女戏子是否真的撞鬼了,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贾小姐灯下诀仆人,薛老爷墀上唤家奴
生身不能为人妻,僵尸亦要赅恶婿。
美玉焉能任人戏,华服层叠密缝缀。
手捧白绫说再见,来年此时把姐祭。
夜风拂门冷嗖嗖,孤魂绕梁悲涕涕。
话说薛举人为了讨得嬖妾的欢心,毫不犹豫地拟就了一封休书,自己不敢去夫人的房间,派奴仆传递了过去,当贾小姐接过休书时,俊秀的芳容唰地一下全然改变了颜色,改变得比那无情的纸张还要苍白,望着那寥寥如语的、却是空前绝情的文字,正室夫人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锐气,居然禁不住地泪流满面了,贾小姐手托着休书,在咒骂薛某人忘恩负义之余,只能感歎这万恶的社会制度,女人有意维护自己的利益,却没有任何能力与男人抗争,这不,一个穷书生,突然暴发之后便翻脸不认人了,与夫人一番争吵,理屈词穷之后,一张白纸便将老婆打发回娘家了,这就是男人的特权,不服行么?
“小姐,”到了如此境地,两个丫再也不称呼自己的女主子为夫人了,而是一如往昔那般亲切地称呼起小姐来,看来,夫人也只能回家继续做大小姐了。八面伶珑而又善解人意的春莺是这样安慰女主人的:“老爷这是开玩笑呢,他绝不敢休了小姐,他没有休妻的道理!”
“可是,”秋燕手指着休书道:“那姓薛的不是指责小姐犯了七出之条的‘妒忌’之款么,男人仅凭这一条便有足够的理由把老婆休回家去了!”
“不过,那姓薛的纳妾也不对啊,”看来春莺比贾小姐和秋燕更瞭解法律条文:“小姐妒忌固然不对,可那姓薛的过早纳妾却是犯错在先,并且,他还不顾身份,不顾地位,纳了低贱的戏子为妾室,这不仅有辱他自己的家门,作为即将当官的举人,更有失朝廷的体面,所以啊,这事一旦闹腾到官府去,那姓薛的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小姐,”於是,春莺据此建议道:“咱们拿着这纸休书,到官府告那姓薛的去!”
“纳妾是男人又一大特权,”贾小姐一脸无奈地言道:“纳妾是男人的自由,你凭什么告那姓薛的啊?”
“不错,”春莺解释道:“男人虽然可以随便纳妾,可是一旦闹到官府,夫妻双方较起真来,这里面还有许多法律规定呢:第一条,法律规定,只有夫人被证明不能生养,男人才可以纳妾;第二条,男人只有过了四十岁,也就是说,正室夫人的确色衰年老了,男人才可以续新纳妾,咱们仅凭这两条,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那姓薛的告倒了!让那小子不仅纳不成妾,甚至连官也做不得了!”
“如此说来,”听春莺这么一说,秋燕也来了精神头,想起小姐新婚之夜,薛某人那副贪婪的嘴脸,秋燕气咻咻地说道:“那姓薛的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瞧他大婚之夜的表现吧,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一文不名的小白丁也想摆老爷的大架子,想把咱姐妹仨个一勺烩了,想来真是噁心死人了。这才结婚几天啊,小姐的婚床尚未睡热呢,如今又喜新厌旧地休了正室夫人,小姐,你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一定要给他颜色看看。”
“唉,”贾小姐歎息道:“春莺啊,你听说哪家的女人抛头露面的打官司了?一来丢人,二来被外人认为是个泼妇、悍妇,好说不好听啊!”
“可是,”秋燕道:“照小姐说来,您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不咽又能如何,谁让我生就了女儿之身啊,”让两个丫环费解的是,自从接到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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