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臣又怪自己太没志气,诚然是“翼毛未出齐”但遭“至亲”不断下石,不管自己负担如何,并且还要回了自己的生意,那他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只有忍辱地不抗得一句了。其实姨夫所帮的只不过自己和幼臣的一个职业,还有一年多的白吃饭,有能力一定归还,无他。姨母在冲突时,常做难人,使她受气,这是很抱歉的事。而淞鸿在他们相争时,却坐楼上听那只二万元新买来的无线电,不理不睬。
回到住处,倒头睡了,一觉醒来,不知怎的,均臣对昨晚的耻辱,竟像忘了一样,一些也没什么难过。只有想起姨夫狰狞之脸,不觉大大地敲了一拳,才泻此怒。毕竟是误会,并且他吃了酒,更由于他平常很正直,所以一股愤怒竟无从发了。均臣打算此后晚上不到他家去,宁可在日中去,希望不与他碰头,表示其也非好惹的。想到此,便作《报恩》的随笔一篇,是由昨日事而产生的,自看尚属“讽刺”文章。
上午江南仓库的顾先生等动了七公分螺丝闩的脑筋,是新华店帮的忙,于是裕元问他们“开条分”,他们拿出四千元,可张炳初却以“精明”之道叫还价,裕元和均臣等认为大可不必,于是轧出全生,他们五人分开各得八百元。
九时沈老三来电,叫均臣到丁济万替葛先生挂号,挂号费要千四百多元,均臣问炳初拿了钱,就与裕元和炳仁同去挂号,并顺到葛府去拜访,算是塞责以免人言。见到葛,他睡床上,愁眉百结,葛夫人也瘦得很。他们敷衍数句安慰话。这时沈老三至,继又来一西医诊看,说是血在肺尚有,最好住院,不要上中医的当,又说在时间上已有一年给耽搁了,若要看西医可彻底医治,非治愈不休。少顷,西医去,均臣等人也借口告辞。沈老三硬拖他们至其家,说是吃西瓜,正拉扯之间,忽闻空中“蓬”的一声巨响。之后,军警等众出,立刻戒严。有人说是香港路日本俱乐部弹爆。
晚上幼臣至,于是均臣、幼臣与炳仁裕元往大马路大盛皮号请唐圣林,唐为炳仁同学。之后大家同至李湘泉处,上次那位富华银行的李氏实习生未至。大家先互看笔记,李湘泉所著颇流畅,含义也深,但有所作伪及临摹处,为其大缺点。唐圣林极诚恳,始不说话,后来也大发言论,思想也颇正确,可为良友。他说其店主颇精明,比如对工人每晚出外玩都会认为不正经。正在大家热烈议论时,进来一个人,原来是湘泉店中新进蒋姓者,湘泉介绍说,其父为常州什么政治官,他自己受过“政训”,从前说也加入“蓝衣”过,曾毕业无线电通信班。一见面,蒋即发表一片大言论,大大宣传三民主义,虽不确,尚属流畅。均臣要他指教,他说以后他将在申交大同学集合组研究会,又说虽说研究实是“政治的”,所以不可说,恐受危险。说到共产,他认为中国“因农业国家,不可共产,只有平均地权,节制资本”才是办法。均臣以为他实在大误了,无论称赞与否不该如此无理由自说自话。议论一阵后,大家出来,李湘泉陪着众人也出,并同均臣小声说,蒋系政治方面人,在常州时常带枪在镇充横,所以此辈虽口甜,而心恐极坏也,均臣颠首认同。
第二日一早七时,均臣就接姨夫电话,说他被封锁在封锁区内,昨夜未归,叫均臣去告姨母一声。均臣驱车至姨母处,说起前天姨夫酒后疯言之事,姨母和大姨母大说误会,说姨夫酒吃饱了,是常有的事。均臣怒气未消说:“泉现有债务六千元,我难道还不要负责?”然后也不多说了。姨母客气得很,叫均臣吃鸡子三只,弄得他无话可说。现在姨夫即先付电予均臣,他再坚持也无用,以后不去睬姨夫就是。大姨母又问起船票,均臣感叹老赵的船票遥遥无期不买到,这全因来船未到,更因前次被遗下旅客有千多人尚未去。他答应再到新开河去问,便出来。
途中路过大马路,均臣在一乐天下附近的南华袜厂碰见老乡惠庭。惠庭现在南华袜厂袜子部工作,均臣与他寒暄毕,他说其岳父为其二儿子的媳妇争吵事来申,其二子名永全廿六岁,在七宝酱油业,闻父来申,大概受刺激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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