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里的管事、家丁多是男子,揽沧阁也没有这些规矩。
罗慕之快步走进,先问冯贞儿的病,又多谢她冯家的待客之情,罗晴跟在他的身后,不见往日的开朗大方,却是有些扭捏。
罗慕之笑看了一眼罗晴,又对冯贞儿道:“晴儿早就想来拜谢你,只是怕你生病未愈打扰了你,”一面说,一面对罗晴使眼色,低声道,“晴儿,你不是早就想来谢谢这位冯……”罗慕之拿眼瞟叶绮,心想不知叶绮与冯贞儿说到哪一步了。
冯贞儿含笑道:“叫我冯姑姑吧!”
罗晴便从罗慕之身后转出来,拜谢道:“多谢冯姑姑病中照顾之恩。”
冯贞儿将碗放在一边,执着绢子点点了嘴角,道:“罢了,因为我的过失,才使你生了这场重病,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罗晴抬眼看见冯贞儿身边案上的鱼皮馄饨,轻声道:“父亲在世时,就很喜欢吃鱼皮馄饨,我们家里就有一位擅长做这个的厨师,后来父亲不在了,那位厨师却一直留在家里,等冯姑姑什么时候到我家去尝尝。”
叶绮看到冯贞儿将一条桃红撒花绢子骤然攥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好啊!”
罗晴深深望了冯贞儿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向冯叔岩福了一福,道:“冯家哥哥了为了我远赴回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冯家珠玉满堂什么也不缺,我们在客中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
冯叔岩闻言大喜道:“晴妹妹太客气啦!你的病刚刚好,理应是我家来照顾你才是。”
罗晴望望屋里的几个人,两颊染上淡淡的绯色,对冯叔岩道:“请出来一下。”
冯叔岩就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罗晴走了,叶绮用目光询问罗慕之,罗慕之只是神神秘秘地笑,过了一会儿,冯叔岩欢天喜地跑进来,欢声道:“母亲,晴妹妹送给我一个荷包,是她亲手绣的!”
叶绮看那荷包时,只见上面绣着数枝腊梅,临霜盛开,叶绮笑道:“晴儿最喜欢梅花了,恭喜你啊冯少爷!”
冯叔岩如获至宝,神采飞扬地向罗慕之和叶绮行礼:“多谢三叔!多谢三婶!”又扑到他母亲怀里,安慰道:“母亲为了我在冯家苦守这些年,将来我一定好好孝敬母亲,让母亲儿孙满堂!”
冯贞儿扑哧笑道:“好,我记着你的话,到时候要反悔,我可要打你的板子。”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罗慕之笑道:“依我看,他们小夫妻日后一定恩爱,冯姐姐这里风水好,人也吉祥,你这揽沧阁的名字取得也好,‘曾经沧海难为水’,揽沧海于心,可见冯姐姐做人大气!”
其实何止揽沧阁,冯贞儿的两个大丫头金风、玉露,不就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意思吗?冯贞儿这些年独守空闺,可是在她心里,罗羡之何曾离开过她一时半刻!
叶绮想到昨夜跟罗慕之在三彩莲花盏柔柔的烛火下谈论罗羡之和冯贞儿的事,唏嘘长叹,计议了好久,还是决定让罗慕之对罗晴讲讲他与冯叔岩去回疆的艰险经历,也是试探罗晴心意的意思,罗晴若对冯叔岩无心,自会有别的报答冯叔岩的法子,比如在生意上多给冯叔岩优惠,但罗晴却偏偏送给冯叔岩一只荷包,自然是神女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其四》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含香体素欲倾城
又过了几日, 冯贞儿身子已经恢复如初, 并州又落了一场大雪,窗前花枝俏丽, 隐隐如笑,如落霞,似云锦, 争奇斗妍,红萼含雪, 雪压红梅, 反显得红梅越发得长了精神。
罗晴清早折了一大捧梅花送过来, 叶绮找了一只联珠瓶插起来,梅蕴清芬,屋里渐渐被梅花的清香弥漫了。
叶绮看了一眼仍旧倚在床头看书的罗慕之,塞给他一只玄色织金宝相纹的引枕,叮咛道:“今儿下雪, 天光暗, 小心熬坏了眼睛!”
罗慕之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眼睛并未离开书本, 叶绮心中暗叹,秋闱之后,罗慕之本该专心读书的,偏生出了这么多事,让他只好挤出零碎时光来攻书,别说快过年了, 就是不过年,他们也该早早起程回杭城才好,终究还是在自己家里踏实。
院外传来隐隐的嬉笑之声,一定是罗晴和冯叔岩在外面玩雪呢,自从得到双方家长默许之后,冯叔岩时常带着罗晴去并州的名胜游览,一起聊天,散步,眼见感情一日好似一日了。
叶绮把亲手熬的冰糖五果粥放在金丝云腿的红心桃木炕几上,粥里有红枣,桂圆,莲子,枸杞,葡萄,又加了冰糖,在慢火上炖了两个时辰,炖得极熟烂,虽然他们身边有依兰和玉盏伏侍,冯叔岩派过来的五六个丫头也个个是勤快伶俐的,叶绮还是愿意自己动手给罗慕之做吃的,每次给罗慕之素手调羹汤的时候,叶绮就有一种温暖的幸福感,罗慕之当然也喜欢叶绮亲手做的食物,一想到吃到嘴里的东西曾经一样一样从叶绮纤柔灵巧的手里过时,就觉得特别香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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