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阶前趔趄了几步,勉强站住,对身后传出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径直转身去了议事殿。
救命?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还救他?自求多福吧。
*
靖州之乱来的毫无征兆且气势汹涌,江叡在一天一夜之间紧急筹措起五万人马,由威远将军余文敬率军救援。
第二日清晨他便自陵州起程,留下家眷暂居余府。
江叡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从兵马整合到将领任命再到粮草筹备,事无巨细,都需要他点头。等事情勉强处理妥当,可以回后院休憩片刻,却见回廊里站了齐齐整整的侍女仆从,落盏正给弦合披披风。
“你要出门?”一句话还未完全说完,江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疲色。
弦合见他眼睑发青,曈眸中散出的光总是虚乏的,挺拔的身姿也站得倾倾欲倒,是在强撑着精神跟自己说话。不由得心疼,挽着他的胳膊将他搀着内室,摁到床榻上,温声道:“你忘了?今天是新妇回门之日。”
江叡恍然想起,忙要起身,“我陪你回去。”被弦合摁回榻上,她神情柔隽,谆谆劝道:“你多日未合眼,还是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罢,弯身替他除去鞋履,让他平躺下,拿了被衾来给他盖上。
头一着枕席才觉出自己到底有多困倦,多疲惫,可江叡仍强撑着不合眼,满是愧疚地歪头看向弦合,叹道:“三朝回门只这一次……”
弦合蹲在榻前,劝慰道:“你且休息吧,若是军前有变,少不得还要累你绸缪。现下哥哥和大伯父都被牵扯其中,恐怕家中也没甚心情宴饮,回不回也只是个过场罢了。”
她的嗓音轻柔,语速舒缓,江叡只觉被纷杂政务搅扰的烦躁不安的心瞬时平静下来,合上眼皮,没多时就入了梦乡。
弦合一直等他睡熟了才走,马车辘辘穿巷而过,没有一个时辰就回了家中。
余府大门洞开,全家都候迎在院中,父亲站在最首,亲自将弦合迎入前堂,要将主座让给她。弦合推辞,两人相让了许久,最终父亲没有拗过她,还是依照从前坐了上首主座。
弦合坐于左下首,见大伯母和楚二娘都在,连同思淮、婉合、梦合也都侍立左右,唯有母亲没来,想到她向来闭门不出,心中有些许失落,但还是问道:“父亲安好,母亲也安好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闻言父亲的目光竟似闪烁了几下,偏头避开她的视线,点头:“安好,你母亲身体倒好,只是近来得了卷孤本佛经,闭关诵读,日夜不辍,不许任何人打扰。”
一向不愿与她多言的楚二娘竟也在下首陪着笑,冲她道:“大夫人痴迷佛经,闭门不出,怕是君夫人今日是见不到了。”
弦合心里犯起了嘀咕,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淡抹道:“若是这样,那我待会儿只去看一眼就走,母亲再痴迷佛经,总不会不见我吧。”
“不,不必了。”父亲似是被惊了一下,脱口而出。见女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平顺了气息,道:“你母亲早就说过了,若是你回来,略坐一坐便走吧,不必挂念她,她身边有许多人伺候,不会出事的。”
出事?弦合心间疑影愈深,掠过堂下诸人,总觉得他们都透着古怪。正巧管家进来回禀,说是午膳妥当了,让移步用膳,她才在众人拥簇下去了膳室。
这一顿饭吃得五味陈杂,她心中转过无数猜测,始终捉摸不透全家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思及靖州之乱,大伯父刚刚率军离开陵州,有种直觉,或许是跟这事有关。
她不敢硬碰硬,今时不同往日,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稍有差池,便会授人以柄,唯有耐心思忖,想一个不着痕迹的万全之策探探究竟。
用过午膳,她借口府中多事便要告辞,众人却好似松了口气,虚作挽留,便忙不迭地将她送出来。
回了侯府,江叡已起身去了议事殿商讨政务,她独自在榻前转了几圈,将事情理了个大概,唤进落盏让她把银鞍叫过来。
隔着一道屏风,她柔缓了声音道:“我家中有两个弟妹,还有一个堂妹,嫁进侯府多日,君侯总是忙于公务,我有些寂寞,想召弟弟妹妹进来陪陪我,劳烦你帮我走这一趟可好?”
银鞍痛快应道:“夫人吩咐,属下哪敢不从,这便去。”
他将要出门,被弦合叫住:“到了我家中,你就说是君侯之令,让弟妹入府陪我。”
银鞍一怔,略深想了想,以为这新夫人入府数日,夜夜独守空闺,心中大概是有委屈。今日三朝回门又是寂寂一人,没有夫君作陪,难免是在娘家人面前失了排面,想通过这种方式找补回来。便无甚所谓地应下,直道自己明白。
等他走后,秦妈妈忧愁道:“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家中人都那般古怪。但愿能从公子姑娘嘴里问出来。”
从他们嘴里问出来?弦合还没有天真到这地步。思淮和婉合两个自幼得楚二娘言传身教,精明机灵到滴水不漏,而一个没什么心眼的梦合,只怕家中还没放心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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