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番境况,遂孑然一人推开一道门扉进殿去了。
烛光隐晦里,勾勒出颜太后半明半暗一张脸,支着半边肘子枕在案上,一面掩着额鬓,瞧不清具体神色,似是瞧见来人是颜舜华,这才嗟吁长叹了一声:“哀家总有去的那一日,你一昧倚着哀家,实属下下策。”
直到了人跟前,颜舜华才矮下身来,半跪着抬首仰望着她:“您这是说得什么话,臣妾甘愿一辈子倚着您。”
屈着指节往颜舜华额鬓上不偏不倚敲了两下,不由得痴痴地笑,也不知是在笑颜舜华还是在笑自己,一字一顿明明白白说出来:“糊涂姑娘,他心思不在你这里。”
颜舜华几乎是下意思便冲人摇了摇头,煞是笃定地启唇:“那只是臣妾如今做得还不够好,待有朝一日——”
不待她将那一星半点的企盼说出来,颜太后便冷着声儿告诉她:“并非你不好。“露出一张徐娘半老的仪容,眼角已爬上了细纹,转而将手覆上膝下人得脸蛋上,神思恍惚,似在追忆着什么,“他若容得下你,你便是性情娇纵一些也没什么,莫不用说你同他使些心眼子小手段,他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你去,还管这个叫做情趣。他若容不下你么,你不过只与他同立一道屋檐下,他都会觉得你居心叵测。”
到底教她这话说到了心坎里去,无语凝噎了半晌,良久才颤着声儿开口:“臣妾才不信这个命。”
却说徐杳在轿辇里候了燕怀瑾好一会子,心下百感交集,思忖了许久该如何同他开口,直到了他在身侧落了座,轿辇四平八稳已教人抬了起来,她才哽着声儿吐出一句:“谢陛下恩典。”
“凭白无故地,谢朕什么?”燕怀瑾将她的柔荑捉进掌心,起了兴致把玩起来。
“妾是当真没法子了。”
她细若蚊吟的声音响起来,一字不落被他听了去。
“素日里同朕耳濡目染学的那些本事可见都装回肚子里去了,”燕怀瑾这才勉强收起拿话打趣她的作态,一本正经道,“往后再教人冤枉,可不许再哭鼻子。”到底也觉着不够亲近似的,索性将人往怀里一捞,细致抚过她的眼角眉梢,动作轻柔,“这毛病不好,得改。”
“人人都哭得,只妾哭不得,这是什么道理。”唇瓣上还泛着澄光,她今日未涂口脂,正是淡淡的浅檀色,“妾不依。”
“只因朕见不得你哭,杳杳,”禁不住亲了亲她,浅尝即止,“你好歹赏脸疼一疼朕罢。”
“所以你答应朕,往后即便是哭,也只能把泪洒在朕的坟前。”定定地望着她,离她挨得愈发近了,似乎要从她雾蒙蒙一双眼望进心里去,“其实朕恨不得你日日都在跟前哭鼻子,至少这样会教人觉得,你心里装着朕,你要朕陪着你。”末了连燕怀瑾自己都不由得哑然失笑,“可是你一哭朕便再没辙了。”
徐杳眨了眨眼,口是心非道:“妾又不是有意的。”
她半边身子已经顺势歪在燕怀瑾鹤氅里,他拢过她的双肩,低了低头,将下颔嗑在她耳窝后头,若即若离贴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轻声道,她今儿戴了一对红玛瑙的坠子,微微摇曳着,煞是别具风情:“朕昨儿还梦见你了,总以为你以前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至少是真心实意开心的,等醒了一瞧,又觉得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真的,杳杳,你是朕见过这世上顶好的姑娘。朕近来时常总生怕有地方再亏待了你,惹了你不高兴,你便撒手离朕去了。朕便想着,待你再周全一些,兴许你便舍不得朕了。”
燕怀瑾这番话临到了的时候愈发窃着声儿,以致于徐杳一度屏气凝神,只盼着能听得清楚一些,直到他又在她耳窝里头蹭了蹭,几乎是不经意间自喉间逸出一声哽噎来,她已经不由自主怔怔开口,带着半分试探的口吻:“您这是——”莫不是当真学她哭鼻子罢,连她自己也不可置信,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差一点咬着舌尖。
“你肯再入宫,可见你还是放不下朕的,是不是?”不指望她回应,话音方落他已迫不及待替她作了答,“朕一早便琢磨到是这样。”
直到听见燕怀瑾十足十戏谑的语调,她这才无端端放下悬着的心来,抿了抿唇,她想,老实话到底都是不甚动听的:“倘若妾掏心窝子告诉您,不过是不甘心呢?”
下一瞬他圈着她的力道则更紧了一分,扼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可朕甘心同你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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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韵轩
铺天盖地的群玉山头,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眼前是如何也到不了尽头的云雾缭绕,渐而好似入了烟波浩渺之境。下一瞬黑压压的天便骤然朝她压过来,她半边身子已挂在悬崖峭壁上,下头是望不到底的浓稠漆黑地界。
眼前若隐若现出现一道胭脂红的身影,直到这身影挨着她近极了,她才意识到任由她如何撕心裂肺的喊叫,都似闷了声儿一般烟消云散,眼瞧着这人漠不关心拨三分余光瞥了她一眼,旋即便扬长而去,裙裾飞舞。
她一时骇得极了。
曹凝君懵然自梦魇里惊醒脱身,淋漓尽致出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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