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晋王派往翠玄山的鹰犬已在路上,不消一日便可抵京。他们一行八人,为首者身负长匣,极其珍视,其当是泣箩无疑。”赵承煦立在案前,拧着眉禀报:“爹,要动吗?”
赵普目色平静,将二子焦急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这个儿子是挺好的,但还不够好。
“若非他们人数甚众、招摇过市,又岂会教你发现踪迹?”
“爹的意思,此乃声东击西之计?”赵承煦登时反应过来,“是孩儿大意了。”
“派几个人去看看罢。不要落下把柄便是了。”
“孩儿明白!”
赵承煦正要转身退下,便闻父亲沉声吩咐道:“让怜儿过来一趟。”
“是!”
赵攸怜站在东苑书房门前,深深吐纳,想要缓解胸口的不安与憋闷——要与爹单独见面她本就觉得不自在,更何况她直觉感到,这会是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这两日大哥出了远门,二哥忙前忙后的连面也见不着,听说几日前晋王来访不欢而散……她隐隐觉得,赵家似乎惹上了甚么麻烦,正是这种不祥的预感让她暂时搁置了潜逃出府的打算。
她深吸了口气,高声道:“爹,是我,攸怜。”
“进!”一如既往的沉声。
她轻轻推开门扇,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只见坐在茶座上的父亲难得露出一丝闲适之色,方几上茶炉正热。
“坐罢。”赵普指了指身畔的空座。
赵攸怜惴惴不安地走上前,硬着头皮坐下了。
“怜儿,”赵普一面抬为二人倒上热茶,“被困南国之时,可害怕?”
女子被问得糊涂了,讷讷道:“还……还好。女儿已经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赵普将茶壶放回炉上,淡笑道,“长大了,任谁都看得出你有多像你娘。”
“是……是吗……”
她没想到爹会突然提起师父。那个充斥着绝望与死亡的夜晚、月光下苍白凄美的脸、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师父的容貌——她知道的,她们很像。
“如果皇上要见你,你也不会怕的,对吗?”
“甚……甚么?”
“关于你娘的事,皇上或许会召你前去问话。”
“我……娘的事?”赵攸怜还是更习惯称呼她为师父——难道那次师父下山是与宋国人结下了梁子,以致身故?她发觉自己的嗓音在颤抖:“是甚么事?”
“你娘的真名不叫楚罗,而是——皇甫罗,她是唐国将领皇甫晖之妹。十年前,周唐滁州一役,皇甫将军重伤而亡,皇甫罗为报兄仇,曾潜入周营想要刺杀彼时为周师大将的当今圣上。事情败露之后,她便趁夜潜逃出了周军大营,再无音讯。那时她已怀有身孕,想来是躲进山,独自一人抚养你长大。”
女子瞪圆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
“一直以来,为父都避免将你娘的身份公诸于众,一者是因为她是唐国将女,在战场上也曾有过杀戮,终难获宋人认同。二者,”赵普喟然轻叹,“当年,陛下对阿罗亦存着情意,若你的身世大白天下,怕是会徒惹圣怒。如今有人想借你的身世离间君臣,甚至给赵家扣上一个里通唐国的罪名。消息上呈圣听后,皇上多半会召见你,你据实以答无需过于紧张,一切有为父,可明白?”
“我……”她半张着嘴,愣了愣神,方颔首应道,“女儿明白。”
当日,在赵承煦派去拦截雁翎刀的人马传回消息前,命赵普携女觐见的圣谕便传到了相府。
依圣意,宦官先将赵普领进了御书房,赵志愿、赵志英等赵府女儿则在偏厅候旨。
座上的黄袍男子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气概一如十年前清流关得胜的那个冬日,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眸色清寒,似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挥袖遣退宫婢,俯视着伏首阶下、卑躬屈膝的男人,他感到一丝解气。说到底,他是君、赵普是臣;他是天子,而赵普不过是为他打理天下的,不、是奴才!可是为甚么,为甚么这个奴才可以和皇甫罗育有一女?为甚么她宁可选择这么一个唯唯诺诺的奴才?
念及此,赵匡胤攥紧拳头,袖的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却是露出惯常的微笑:“不知先生可还记得江南国旧将皇甫晖之妹皇甫罗?”
赵普只得跪在地上,直起身来拱答道:“臣记得。当年微臣年少无知,为皇甫罗所蒙骗,幸而皇上慧眼明辨,揭穿其真面目,微臣才不至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先生深明大义,朕自了然于心。”赵匡胤面露难色,“只是方才宣德门外递进一只长匣,内含一刀一信。那刀正是皇甫罗当年斩杀我军数百将士的雁翎刀,而信则匿名举称,先生你当年与皇甫罗藕断丝连,育有一女养于深闺,更私通江南国、意图谋反……”
“皇上明鉴!”赵普磕首于地,辩解道,“臣与那皇甫罗早已恩怨两断,对大宋更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又岂会暗通江南、行叛国贼子之举?还请皇上下令,容微臣彻查此等造谣之事,还臣一个公道!”
“相国稍安勿躁。公道自在人心,朕定会彻查此事,断不教贼人白白诬陷我堂堂大宋朝宰相!”赵匡胤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只是,在偏厅的一众赵家女眷,可有你与那皇甫罗的女儿?”
“微臣不敢欺瞒,回陛下,小女赵攸怜确是皇甫罗所诞,于六年前孤身进京相投,臣念及骨肉血缘,不忍其流落无依,故而收留在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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