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一捂着脖颈,如注的温血汩汩而流,视野的一切模糊得很快,麻木了伤处的剧痛。天旋地转,他“咚”地重重跪在地上。
一双纤细的募地握住他的胳膊,抓得很紧,因常年习武而修得齐整的指甲抠起人来,原来也是很疼的。
“你为甚么不躲?你不是会武功吗?为甚么不躲?”
她原以为,他能一眼看出她冲穴致伤的把戏,武功一定很好。她不知道,那不过是纸上谈兵,他本是一介书生,根本不会武功。
她不知道,他根本不打算躲。
“你已经……暴露了……”他眯着眼,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趁现在离开罢……”
“你……”皇甫罗幡然醒悟,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肩膀,“想要我放弃报仇?不可能、绝无可能!”
“你以为我怕了这些周兵?想逼我走,没那么容易!”
“你、你又算甚么东西?你的死根本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给我听着!听好了!我要取了赵匡胤的狗命,我要周国皇帝将我大唐的土地原封不动地双奉还!”
“我要你看着,亲眼看着这一切!”
“你听见了没有!给我把眼睛睁开!睁开……”
赵普像是服输了,嘴角的笑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凝固了、再也不动了。
他的这一计太毒,却教人恨不起来。
军帐之血流遍地,她想要鱼死网破已是不能,以卵击石更是下下之策,唯有趁夜而逃这一条路。而军师死在女子的,赵匡胤自会认清她的真面目,下令追杀、严加防范……如此,一切都能各归其位。
天后的黄昏,最后一束暖阳斜斜地窜进军帐的窗幔,投在轻榻的沿角上——足足昏迷日的赵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床头侍候的小兵喜不自胜,飞奔出去喊了人,又“吭哧吭哧”地跑回帐,小心翼翼地端茶递水,一面絮絮地念叨着,说军师这一昏就是日,要不是医士说还有救,差点就遣人往滁州接嫂夫人和公子来办后事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一口温茶下肚,嗓子不再火烧火燎。赵普勉力启齿,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碎了的瓷片,零散而钝弊。
“那日,怎么……回事?”
“军医留话,说您伤到了喉管,近些日子说话可能都不大方便。”小兵好不容易领会明白军师所言,“哦!您是说日前那妖女意图刺杀未遂之事罢?这都是甚么事啊!那妖女被关了日,甚么都不肯交代!嗐,真是凶险,那夜将军近帐,发现周遭的守兵一个也不剩,忙闯进帐,紧接着就高声命我们赶去。那时候您已被妖女刺伤昏迷,将军急传军医诊治,下令先将妖女收监、严加看管,待您苏醒后看您的意思再行惩治。若是将军再晚到一刻,只怕……”
“那女人……”
“参见将军!”
赵匡胤掀开帐帘健步而入,韬袖一挥,免了小兵的跪礼。
“军师!”
一军主将关切地在榻边坐下,跟在其后的军医忙不迭地上前望色探脉,一番诊断过后,回禀道军师“性命无碍、只需细加调养”云云,自带人下去备药了。
帐只余二人,赵匡胤严色诘问道:“军师。当日究竟发生了甚么?你为何会在楚氏帐?当真是她伤的你?”
赵普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方支吾着:“属下……”
听着他拉锯一般的哑声,赵匡胤皱皱眉:“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好好歇着……”
“将军!”赵普扣住刚欲起身的赵匡胤的腕,索性以那粗哑的嗓音缓缓地坦然道:“是属下去找的楚姑娘。楚姑娘蕙质兰心楚楚动人、身世可怜无依无靠。实不相瞒,属下初见之时便惊为天人,朝思暮想诚难忘怀。是而那夜,一时情至竟迷心智,意欲行越矩之事。楚姑娘为求自保,在慌乱刺伤了属下。”
“哦?”赵匡胤的嘴角抽搐了下,似笑非笑:“虽生得一副fēng_liú样貌,我倒没看出先生是这般性情人。”
“属下惭愧。”
“既是如此,此事也怪不得楚氏。我便下令放她出来,你以为如何?”
“将军所言正是!只是属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将军成全……”
“讲!”
“出了这种事,一个姑娘家的清誉已毁。在下愿娶楚姑娘为平妻,还请将军命人将楚姑娘带来,愚意当面致歉、询意纳彩。”
“你!”赵匡胤的牙咬得咯咯作响,这赵普分明是个精明人,这几日子究竟是抽的哪门子疯,尽做横刀夺爱的糊涂事!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干笑道:“军师何必较真?军旅苦寂,偶有失德亦在情理之。”
“赵某明白。”赵普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虚弱地发着声,“只是楚姑娘心善貌端,属下确是心仪已久。出了这等事,总得当面致歉,至于成婚与否,一切听凭人家姑娘的意思。”
“军师所言在理!”赵匡胤怫然起身,向外走去的同时抛下一句话:“本将自会命人将楚氏带来见军师!”
赵匡胤没有食言。楚罗被带进军帐之时,衣着已收拾妥当。几日的监禁并未使她现出憔悴之色,反倒内伤渐愈。只是她眸灵动的亮光黯淡了不少,面色清冷,一袭白衫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赵普以喑哑的嗓音质问着她,为何不离开?为何不死心?为何不明白,以她一己之力绝无报仇的可能?
她只是冷着脸坐在一边,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尺外的地面,像是不屑于同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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