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大家都已经四散开来看灯,她站在暗处并不引人注意,反倒看着前方灯山下的太后等人十分清楚。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有人在喊:“凝碧轩走水了!”
两边饮宴的地方离得这么近,走水的消息立刻就传到了皇帝那边。跑来传信的内监先把席上众人都瞟了一眼,才扑通跪倒在皇帝面前:“皇上,凝碧轩走水,把安郡王隔在里头了!”
席间立刻就有人去看沈数的座位,果然没人。
皇帝匆匆赶去凝碧轩时,就见太后带着一群人站在江岸边上,看着人救火。一个宫人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话:“奴婢送蒋姑娘进去,就去给蒋姑娘取替换的衣裳,回来的时候看见安郡王上了桥,奴婢,奴婢就没敢过去……后来不知怎么的,大概是风吹着树上的灯落下来,就着起火来了。”她说着就紧着磕头,手边有个小包袱,已经半散开来,露出一条裙子。
于阁老夫人轻咳了一声,今日陪她进宫的于三奶奶就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郡王爷过来做什么?”
这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大家都能听见,顿时一片寂静,除了太监们救火的声音之外,没人说话。
靖海侯夫人紧紧地拉着女儿的手。这样的把戏,后宅里实在是见得太多了。然而把戏不怕老,只要管用就行。凝碧轩是女眷们更衣之地,安郡王一个男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单凭这一点,他就讲不清楚。一会儿火灭了,众人进去一瞧,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这黑锅就算背定了。
只是,靖海侯夫人真没想到,被坑的另一个人是桃华,她还当太后就是因为桃华几次为她诊治,要赏她一个脸面才召进宫来看灯的。早知道太后是要盯上桃华,她真该好好照看一二,至少不能让她自己过来更衣。现在看着是搭上安郡王,可这事儿日后传出去,那名声就坏了,一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一片寂静之中,太后倒笑了:“老四这孩子,就这么等不得。都跟他说了,出了正月皇帝就会下指婚的圣旨,还非要捡着这时候见一面。”
靖海侯夫人握着女儿的手又紧了一下。太后听起来可真慈爱啊,立刻就出来给安郡王描补了,但这也等于是把婚事敲定了——堂堂一个郡王,皇室血脉,就只娶一个医家女做正妃。回头说起来还要感谢太后替他一床大被遮了,免得被人议论丑闻?
“皇帝,既然这样,圣旨还是早些下吧。”太后似乎没看见众人的目光,只管含笑去看皇帝,“写都写好了,就早点叫人去蒋家宣旨,别再逗老四了。”
皇帝脸色在灯光下看不出喜怒,只是点了点头。他这一点头,就好像忽然按下了什么机关消息似的,一众人等忽然都活了,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其中心大意不外乎是要恭喜安郡王,以及说几句年轻人就是这样云云,听着好像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似的。
靖海侯夫人正在心里暗诽的时候,忽然觉得曹蕙摇了摇她的手,低声道:“凝碧轩里怎么没动静?”桥上烧起火来了,又乱成这样,里面的人难道不知道吗?
“怕是正想着怎么走……”靖海侯夫人皱着眉头。九曲桥头已经烧成一团,不可能从桥上再走过来,安郡王如果豁得出去,还能试试游水离开,然而被人看见衣裳头发尽湿,这也是证据。何况他走得了,难道桃华也能跟着他跳水?到时候两个人都*的,岂不是不打自招?
“总觉得不太对劲……”曹蕙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外头忽然有人笑道:“赵侍郎在说什么呢?郡王府的大喜事?是说本王吗?”
刚刚在说郡王府很快就要大喜的工部侍郎,也就是赵充仪的父亲,最后一个字还没有出口就僵住了,颇有些困难地把脖子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样做的不只他一个人,靖海侯夫人就看见皇后猛地一转头,其力量之大颇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扭到脖子。
只见江岸上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直走进灯光之中。此人身穿大红常服,不是沈数还有哪个?只是他身上头上都是干的,没有半点水渍模样,显然不是打江水里爬上来的。
“臣弟去解了个手,回来就见人都没了,问了小太监才知道是走了水。”沈数一直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又向太后行了个礼,“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惊动了皇上和母后?这里风有些大,实在不宜久留的。”
是啊,不过是九曲桥的一截桥面起了火,真不算什么大事,怎么就惊动了皇帝和太后呢?还不是因为有内侍跑来喊了一嗓子,说把你给堵在里头了吗?
太后脸上的表情在跳跃的火光下阴晴不定,她一句话都没说,就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宫女。
宫女比赵侍郎还要吃惊,她像个傻子似的看了一会儿沈数,又下意识地转头往岸边看。放火不是她的任务,她的任务是泼湿蒋家姑娘的裙子,然后延误取裙子的时间,并且在看见桥上起火的时候就出来喊走水,然后说出她的台词。
所以她其实并没看见沈数走进去,按照计划,应该是个太监盯着沈数进了凝碧轩之后赶紧放火,而她只要说几句事先编造好的话就行了。但是现在沈数在这里,那么放火的人呢?
太后已经知道今天晚上的事办砸了。众目睽睽之下,沈数的突然出现已经把刚才这宫女的谎言戳了个对穿——他不但没有跳进圈套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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