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现在就在凝碧轩里。一晚上她已经很注意了,最后还是被一盅雪梨羹泼湿了裙子。倒不是她没发现那宫女有把托盘打翻的趋势,而是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挡住了她躲避的空间。
“姐姐,不知道我的替换衣裳什么时候能取过来?”桃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屋里那个伺候的宫女。刚才跟着这宫女从九曲桥上走过来的时候,她闻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像是硫磺一类的易燃物,所以说太后不会是打算把她烧死在这凝碧轩里吧?
“姑娘稍等一下,马上就会有人送过来。”宫女满脸笑容,目光却是闪烁不定。
要说桃华上辈子在医院,天天病人跟流水似的从面前过,不但是增加了诊治的经验,也磨练了察颜观色的能力。尤其是有病人不治的时候,那些哭的喊的,谁是真谁是假,到后来她真是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这宫人虽然有所掩饰,但那种有些游移不敢与人正面相对的目光,却足以证明她心里肯定有鬼。
桃华看了她片刻,这宫女就下意识地转过了头,笑道:“想是这屋里味道不大好,姑娘坐不住。我再给姑娘点上香吧,稍等等那边就会取了姑娘的衣裳来了。”
这地方是备来更衣的,难免会有点味道,但屋子里放了好几盆蜡梅水仙,香气浓郁,哪里算得上味道不好呢?然而那宫人说着,就走过去把旁边一个铜香薰里拨了拨,里头原先封着的一块香就袅袅冒出白烟来。
宫人拨开了香,就笑道:“姑娘且坐一下,我去瞧瞧送衣裳的人是不是来了——”她说着话一转头,猛然发现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那位蒋姑娘悄没声的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才吓得要惊叫一声,后颈上被用力一按,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桃华冷静地扶住这宫女,将她放倒在地,端起她刚才倒的一杯茶,转手就把香浇灭了。这屋里香气太浓,她分辨不出香里有些什么,然而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浇灭了保险。
凝碧轩里亮着灯,然而外面九曲桥上虽然每隔一段也挂着彩灯,却并没有点燃,因此是长长的一段黑暗。在这样的黑暗里走出去,外头的人很难看清楚出来的到底是谁。
桃华低头把身上的裙子解下来,翻了一面又重新系上。这裙子中间是一层柔软的羊皮,里外都是织软缎,颜色相似,只是纹不同,就成了一件双面裙。这是薄荷的发明,防备的就是外面的裙面被弄脏又没有衣服替换的情况,没想到进宫还真用到了。
外头静悄悄的,桃华往外看了看,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天太黑了,现在出去并不安全,然而如果留在这里,就是等着别人掌握主动。
桃华拔下头上一根包金铜簪,这是前几天沈数悄悄叫人送来的。簪头是赤金镶红宝石的如意形状,簪身却是黄铜包金,比之普通赤金簪子更坚硬,簪尾也更锐利。至少照着咽喉或者太阳穴戳下去,是真能戳死人的。
小心关上凝碧轩的门,桃华紧握着手里的簪子,沿着桥向黑暗中走去。她的身材跟那个宫人差不多高,所以即使有人真等在外面,一下子也难以分辨走过来的到底是谁。
类似硫磺的淡淡气味又飘了过来,桃华已经走到桥头,却仍然没有半点动静。正当她一颗心提到最高的时候,旁边黑影里传过来一声低语:“桃华?”接着一只手伸过来,猛地将她拽了过去,“你没事吧?”
桃华手里的簪子已经举起来了,听到这个声音只觉得手一软,整个人都倒到那人身上去了:“沈数!你怎么在这儿?”
黑暗里沈数一手搂着她,一手在她头发上摸了摸:“你怎么出来了?”他还担心她吃亏呢,没想到她倒自己跑出来了。
天气很冷,但沈数身上却是暖的,还有股子淡淡的酒香。桃华在他怀抱里心已经落到了实处,但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几句话说明情况:“我把那宫人弄晕了出来的。太后是打算做什么?”
沈数踢了一下旁边一个东西:“有人在这里守着,准备等我进去就放火烧桥。”这太监还挺咬牙,大冬天的居然藏在水里,如果不是他有心先观察了一番,还真发现不了他。
“够狠——”桃华瞬间就明白了。凝碧轩就这么一条九曲桥通出来,把桥一烧就可以瓮中捉鳖了。而且行宫走水,来看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到时候来个捉奸现场——啊呸呸呸,她说什么呢,谁是奸了!
“你立刻回去看灯,但别让人看见你,这里我来布置。”之前他和邬正也预想过,太后究竟会用什么手段,只是想不到这么大手笔,连火都要放上了,也不管这会儿还没出正月走了水吉利不吉利。
“你小心些。”桃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还是握了一下沈数的手,有点舍不得立刻走。
沈数反手去拉她的手,摸到她攥在掌心里的簪子,不由得一阵心疼,冲动地拉过她来,借着远处灯火的一点微光在桃华额头上亲了一下:“过了这次,就好了。”
桃华的脸被风吹得冰凉,就感觉他的嘴唇像火一样热,从额头一直烫到心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开的,直到看见前方的灯山才清醒过来,先把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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