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相贞头也不回的靠了战壕一侧的土壁,高声喊道:“靠边!妈的都给我靠边!边上是死角,炮弹打不着!”
顾承喜忽然想起教官仿佛是讲过类似的知识,当即随着霍相贞贴了战壕一侧。穿着细呢子军装的卫士们也跳下来了,本意是要保护大帅。哪知没等他们摸到大帅的边,大帅已经手蹬脚刨的爬上了地面。
顾承喜是真急了。摘下军帽往地上一掼,他不由分说的也出了战壕。小兵们已经顶着炮火推出了一排炮。炮还挺新,是德国来的战防炮。霍相贞没给炮兵大队,给了第二团。第二团也知道炮是好炮,平时都舍不得往外亮,导致此刻小兵们对着大炮一起傻了眼——不会用!
霍相贞平日虽然是纸上谈兵,可因为谈得够细致,所以这时对了战防炮,反倒比终日舞枪弄刀的小兵们更有数。俯身跑到一门大炮后站住了,他忽然直起腰问推炮的小兵道:“光瞄呢?”
小兵没和这么大的人物打过交道,登时就傻了:“光、光瞄?”
霍相贞急得拧起了眉毛:“瞄准具!”
小兵怔怔的扭头望向了顾承喜。顾承喜刚刚追上了霍相贞,脚步还没有停。而霍相贞不肯再和小兵废话,索性原地做了个向后转:“顾承喜,战防炮的瞄准具哪里去了?”
顾承喜也被他问愣了:“瞄准具?”
因为他没能在下一秒钟给出答案,所以怒不可遏的霍相贞对他甩手便是一记耳光!紧接着在一门大炮前站住了,霍相贞打开炮膛俯下身,歪着脑袋从炮管里向前瞄准。顾承喜盯着他高高撅起的屁股,猛的恍然大悟,立刻重新有了活气。
对于战防炮,他是插不上手了,但是战防炮之外的武器,他全精通。当即调动了重机枪手,他让重机枪手们搬运了马克沁,匍匐向前构造第二道火力线。与此同时,霍相贞从炮膛前抬了头,又将右手臂笔直的架上炮管,竖起大拇指当成了准星。闭了一只眼睛又瞄了一瞬,他三下五除二的将炮管固定住了,随即起身直奔第二门炮,同时对着身边小兵喊道:“去,装炮弹,给我开炮!”
炮弹一枚接一枚的填入炮膛,小兵不假思索的开了火。霍相贞的动作越来越快,在第二门炮后起了身,他直奔第三门炮。不出片刻的工夫,一排战防炮瞄准了同一个目标,对着敌营的正中央开始持续轰击。
炮火摧毁了敌营的中央部分,企图冲锋而来的敌营士兵,也被重机枪硬扫了回去。眼看敌军退入了县城里了,顾承喜自知目前还无力突破那一道前清遗留的厚城墙,只好也带着重机枪手退回了阵地。
一场激烈的交战结束了,霍相贞和顾承喜并肩坐在战壕里,变成了统一的灰头土脸。冬季天短,霍相贞还没感觉自己干了什么,广袤大地上已经笼罩了淡淡的暮色。炊事班找地方生了火,开始埋锅造饭。白烟袅袅的弥漫开来,是冬季原野中罕有的一丝暖意。
霍相贞忘了冷和饿,甚至忘了他给顾承喜的那一记大耳光。抬手捂嘴咳嗽了一声,他哑着嗓子说了话:“只会开枪可不行。如今不是过去那个耍大刀的时候了,武器很重要。这么好的炮,我都给你们预备出来了,你们有脸不会用?”
顾承喜抬手扑了扑头上的土,喃喃的答道:“一直是用迫击炮来着,新炮……没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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