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林思申点了点头,却发现自己尚不能自然地跟这人微笑,于是加快了动作直奔主题,“这笔是陈璠让我送给你的,他说考试时用这个,考上重点算他一份功劳。”
王鹦枝接过笔,有些不明所以。
“你用着吧,说是香港名牌,挺好写的,已经加满墨水了。”林思申又补充了句,见王鹦枝还是拿着笔不说话,索性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哎,谢谢你啊。”王鹦枝在他身后追了两步。
“别谢,这笔我也得了一支,咱俩一样。”林思申停下脚步,终于对王鹦枝笑了笑,心里带了些恶作剧的快意,咱俩一样,你也别觉得自己多特别。不过说完,他又立即后悔了,何必表现得这么小器,不管是陈璠还是王鹦枝,人家又不欠自己什么。
于是,林思申将嘴边恶意的笑在最后又加了些真诚的意味进去,勉强算是把那无聊的酸话变成了句无谓的玩笑。
“考试加油。”王鹦枝接收到那笑里的真诚,扬起嘴角对他说了句。
这时,预备铃响了起来。
教学楼外的同学开始纷纷往楼里涌,林思申不再管王鹦枝,径自赶了过去。
只是,当他走到教室门前,伸手去摸包侧口袋的准考证时,他发现,里面除了一本学生证再没有其他纸张。
林思申几乎是飞奔到校门口对他妈妈喊“快回去帮我拿准考证”的,他妈妈听后简直要哭出来,门口值班的老师安慰了几句才终于红着鼻子定下心来。
那老师对他们说,都是一个单位认识的大家好通融,先进去考试再拿了准考证过来也不是大事。
林思申那刻觉得自己的情绪简直就像是坐了趟过山车,心里不得不感激那位把他的考场分在了自己学校的偏心班主任。如果和陈璠一样在钢铁厂,也许他这次就完了。
被值班老师揽着走回考场的路上,林思申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离考试还有五分钟,足够他们把这段路走完。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正拼命跑着的母亲的背影,心里涌出阵阵暖意。
但,几乎就在那一刹那,刺眼的阳光让他觉得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脑中某个画面一闪而过,前一个晚上,他的书桌上,他用空钢笔盒盖着的那张纸,不是他的准考证又会是什么?
而那准考证背面写的东西,林思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用那支行云流水的钢笔,在那纸上一笔一画地下了六个字,陈璠,我喜欢你……陈璠,我喜欢你!
12.
林思申坐在考场上,写下每一个字都变成了煎熬。
他握着陈璠送他的钢笔,恨不得这一切都只是他在书桌前因为太困而做下的一个噩梦。噩梦的结尾,只要他一瞪眼,所有的恐惧都会立时消散,在台灯橘黄灯光的照耀下,他其实从未用这支钢笔写下任何一个字。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
试卷上的题目林思申机械性地做着,但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进题目的意思,划出的答案a或b或c都像不曾经过大脑的思考。他还看了一眼作文题目,《欢乐时光》,顿时心里更觉烦闷异常。教室里,每个人都在低头做着自己的试卷,只有他,心里乱得像一团麻,那种又怕又悔的感觉令他忽然有种放弃的冲动。
母亲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十分钟后,他听到教室门口有脚步声,之前那位值班的老师把监考老师叫了出去,然后,监考老师很快又走了进来,将一张纸放轻轻放在了他的桌角。那老师以前教过他音乐,因为他唱歌不错所以对他有印象,放完东西后,她还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再担心。
林思申没有抬头,他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张准考证此时正面朝上地放在他的桌角,而即使只用余光,他仍能看到那从纸张背面映透出的几道浅浅的黑色划痕,以及划痕下字迹的轻微凸起。
他妈妈进不来考场,她的反应林思申无从而知……她看见了吗?会看到自己写下的那些混账字吗?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个神经质的动作,林思申将那张准考证飞快地抓到了自己面前,几乎是抖着手把它翻转了过来——上面的划痕那样熟悉,果然……是他昨天写的那张。怎么就失神成那样,会在已经收好的准考证上写下这样的东西。
他不得不相信世界上有因果循环冥冥天定,即使再骗自己喜欢同性不是罪过,再骗自己不堪的梦境只要自己不说谁也偷窥不到,可纸总不会包住火,错误总需要付出代价。
他看向纸上的字迹,划痕其实很粗,乍看之下那六个字并不明显,只是,这样的侥幸林思申不敢奢望,而且,在他看来,那些字仿佛刀刻出来的一样,一个个化身恶魔早已冲破周身线条的捆绑。
林思申茫然地将那些线条上的缝隙一点一点涂实,心里只希望这场考试永远不要结束。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走出考场,不用再去面对自己的母亲,还有那让他永远抬不起头来的已经暴露的秘密。
试卷和答题卡也被他慢慢地填满,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写什么。
走出考场时,林思申的脚步异常缓慢,走在前面的王鹦枝还特地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
可他没心情理她,面无表情地又看向自己的鞋,他觉得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千斤重,像将赴刑场的死囚。
终于快到校门口,林思申是在他妈妈的叫声中抬起头来的。
“小申!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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