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林思申再没了腹诽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第三者。
还担心某人蠢得被看不上呢,殊不知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瓜吗?
幸福的傻瓜……
林思申出院后回到学校上课,教室里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69。
他妈这段时间又开始了和从前一样的喋喋不休的念叨,将要失去儿子的恐惧比任何考试落榜、前途尽丧都要可怕的认识只在她心里停留了短短两个星期,又残喘了他出院后的三四天,终于在越来越邻近中考的日子里慢慢消磨殆尽。
“你已经比别人拉下这么多课了,而且现在身体也没完全恢复,体育肯定是考不了30分满分了,这些拉下的丢掉的分都要靠刻苦努力才能弥补回来啊!儿子,再苦也就是苦这两个月,一定要坚持知道吗?那些磁带啊,耳机啊,杂志啊,都收一收……”
“你外公放话了,上海那边的老房子,谁家孩子先考上上海的大学就给谁。你大舅家表哥我看是没希望了,今年虽然高二,不过在那种流氓高中想考得上大学我看都是异想天开,现在就看你和小芸中考了,小芸虽然成绩一直不如你,但我听说你小舅妈最近一直在给她请家教补习,我们家虽然没那条件,但你也得……”
“越到关键时候,就越该排除外界影响。你看看陈璠,听说他现在还搞早恋?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孩子人是还不错,可就是没脑子。这点真不如他爸活络……你黎阿姨都禁止王鹦枝出门了,现在连上下课都去接送,你说这样多拎不清!中考啊,人生大事呀!你可千万别学他们……”
林思申只觉得耳朵被他妈轰炸得起了茧,大概也因为起了茧,对有些话他已经可以选择性失聪了。
有时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理智,坐在书桌前便可以忘掉所有现实和梦境,把那些个单词表电路图方程式全部塞进脑子里,不留一点空隙。
白天在教室里,看见陈璠和王鹦枝是不可避免的,但好在,两人似乎也没什么交集。王鹦枝比他还拼命,最后两次月考的分数都是咬得死死的。只有陈璠,课间还是会跑来闹闹他,虽然笑着但却隐约苦闷的样子,林思申深谙那是棒打鸳鸯的结果。
偶尔,有撑不住想要分神偷偷想念某人的时候,他便从床底下翻出王鹦枝送他的那盘《宠爱》来,把里面的《当爱已成往事》听上一遍,然后跑到厕所冲个凉,把歌词改成“人生没有你并不会不同”反复地唱。
只可惜,有些事并非理智和情感能控制,有时,人算不如天算。
11.
中考前三天,橡胶厂子弟中学放假。假期休到最后一天,陈璠来找林思申。
开门看到陈璠时,林思申本能地皱了皱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璠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林思申道,“我爸昨天刚从香港带回来的,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应该送给你们。”
林思申打开锦盒,看到里面装的是两支钢笔,黑色金边,笔头锃亮,一支粗些,一支细些,很精致的样子。
“我爸的香港朋友送他的,名牌呢,我想肯定很好写,粗的给你,细的给王……”
“送给我们当情侣笔啊?”林思申打断道。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意思的。她妈防我当防贼呢,我又不和她同一个考场,到时候你帮我带给她把。”陈璠说得一脸诚恳。
“我知道你的意思——”林思申叹了口气,“让我帮你带个定情信物,酬劳是支笔,对吧?”
“你这么说没意思啊,我只是觉得这笔给我是浪费了,我那狗爬的字也写不出花来,你们两个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马子,用我送的笔考试我高兴,到时候你们考上重点,也记得有我份功劳。”
“你这功劳真好捞啊!”林思申摇了摇头,终于还是收了那笔。
这晚,林思申检查了考试要带的文具和准考证后,拿着陈璠送的钢笔发起呆来。
他默默为两只笔灌上了墨水,既然帮人就帮到底吧。
握紧较粗的那支,他在随手拿起的纸上试了试水,写出来的第一个字,竟是陈璠的“陈”,接下来一个,当然毫无疑问是陈璠的“璠”。
他放下笔,看着纸上的两个字有些出神。
那笔的确是很好写,笔尖细而圆润,出水流畅,用这笔考试,应该能写出漂亮的答案吧……他从小被妈妈逼着练字,小学的每个寒暑假,临摹字帖练了一本又一本,那时陈璠还笑他安静写字的样子跟个女生似的,他扔了笔,把整本字帖都砸向那人。
“我喜欢你”,不知不觉,林思申又在那名字后写下了四个字,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觉得纸上的这句话扎眼得厉害,针刺似地,几乎下一秒他便用笔在这句子上胡乱划了几道杠,又拿起装钢笔的空锦盒压在了那纸上,把一行墨迹盖了个严实。
中考头天的天气异常晴朗,也因为太阳太好,才六月天,大清早的已经觉出闷热来。
林思申的妈掐着秒针叫他起床,她实在是纠结得紧,既想儿子早点起来做好充足准备,又想这重要的日子,儿子能在床上多睡一会儿,养好精神。
不过,最终她还是没忍心,放任林思申又多睡了十分钟。
林思申一直自认是考试型选手,在他的概念里,没有因为紧张而失常的发挥,只有因为复习不充分而考砸的借口。所以,从起床以后到吃完早饭,他都没觉出这个日子和平常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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