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长大一点,他便会带我出去拜访一些人,有人来府上他也会让我出去一起待客。那时我已经十多岁,人事多少知晓,他对别人介绍的时候都说,我是他的义子。
他依然没有对我笑过,有一次我便问他,为什么在待客的时候笑得这么周到而对我就从来不笑?他是这么说:“这么多年过来,我已经不知道高兴为何物,笑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骗人的工具而已。我不想对你露出不真实的自己,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对你笑了,那我就不再真心对你了。
虽然从来不会笑,但是他对我的悉心与照顾还是能深切感受到,因为这个我也成长了许多,我本以为就这么一直跟着他,躲在他背后就很好了,但是渐渐的,他将我推出去,推进那些黑暗的东西,让我适应,让我成为最懂他的人,每次与他一起见完某个人,甚至不需要说话,我就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人前他是堂堂宰相,虽是政斗上位的但是也没人说过几句不是,毕竟该做的基本都做得很好。人后却是我,一直是我,背着那些恶名在黑暗中,帮助他除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我曾亲自对付过企图告发他却被发现了的言官,那人家里全是老弱妇孺,却是一根筋犟到底,只好无声息的灭了他全部
的家人。我后来又做过很多相同的事情,知晓了很多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有一次我亲手掐死了一个婴儿之后,我终于发现,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一个人,不管那个人是对是错,我都无条件的服从他的意愿,这是为什么。那些老弱妇孺,何罪之有?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言官,他们只是勇敢的表达自己的意见?难道就是因为意见不同所以就要杀人灭口吗?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可言吗。
我有一次问了他,他却不回答我,只道斩草除根,只有够狠够稳,才能压倒一切。我记得他亲自教过我仁智礼义信,这些被他建立起来的东西,却也被他一点点的瓦解崩析。
我曾有一瞬想过,自己的下场,会不会与那些知晓他秘密的人一般,却又舍不得这么想,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唯一的,他唯一肯对我执着的不笑的人。我是他的武器,是他的眼睛,他不会舍得我。
但是后来,当有一天,他托我道:“我有一个多年前送出去之后,不幸失散的亲儿子,你帮我把他找回来吧。说完之后他对我笑了笑。
那时我心里豁然开朗,压抑了好多的感情终于有了出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的存在,只是为你铺平道路的,他终于肯对我笑,意思便是,他终将有新的武器,新的眼睛,他不再需要我,他要找回他亲生的儿子去继承他庞大的事业,而他明白,只要是他的话,我一定会服从,一定会找到你然后乖乖的给他送回去。若是他高兴,大概会念着这多年的情谊放我一条生路,若是不高兴,我所知道的关于他的秘密,也将成为杀死我的最重要的一刀。
我只是捡过来用一用罢了,找到你,我便再也没有用处。
所以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我用尽心力不顾自己的为了他,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真相。所以我不能留你,我不能让他找到你,我要留在他身边。
所以,花九,对不起。
☆、决定
魏陵说这段话的时候,很轻,很慢,甚至嘴角噙着些许的笑意。花九听得仔细,心中却是一阵激荡,原来,他为之痴狂的并非地位身世,而是那个人。可惜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在意他的心思。
花九听着那句对不起,喃喃道:“命该如此,有何对得起对不起之说。只是,你为他做尽了自己所能为的事,他能感受到吗?
魏陵摇头道:“不需要他知道,这份心思,我埋在心中便好。爱他助他乃是我自愿,尽我绵薄之力只要能帮助他成就他,无论什么我也甘愿。
“将我送回去,不应该也是他最为希冀的事情吗,为何你又不愿意做到?”花九反问道。
“我便是这点恨自己,舍不得离开他。”魏陵苦笑:““这将是我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违逆他的事情了……”
花九缓缓闭上了眼睛,匕首反射的寒光晃过了他的脸。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再也没有可以拖延的理由,此时不知青渊他们三人能焦急成什么样子。听完了魏陵的话其实觉得自己要是死了能成全成全他也是不错的,可就是苦了自己与慕青渊了。还好就要死了,要是这时候死不了,回去也得让慕青渊怨死的,那样就更受不了。
脖子上没有传来凉意,血也没有吧嗒吧嗒往下流。
凉风吹过,面前的人一声痛苦却隐忍的“啊”,睁开眼看见魏陵一双手臂扎满了飞镖,难受得跪在了地上,再转头看见门口站了两个黑色的人影,模糊看不清脸孔,却有种无形的压力传来。
这算是……得救了?
魏陵双手用不上力,趴在地上用艰难的转头瞪着门口来的人,惊讶如见鬼般,嘴里喃喃道:“是你,居然是你,你为什么会来。
门口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了过来,过了屏风花九这才看清二人的相貌,前者四五十岁模样,器宇不凡,眉间却带着戾气,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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