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圆百里内,再没有第二个可供休息的地方。萧潇可怜两个孩子,心中犹豫,下一瞬,冰冷的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青年,也就是孟七七,冷声道:“进去,否则,死。”
那一瞬间萧潇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回过神来后只能听话地带两个孩子进去。那个小的染了风寒,幸运的是家中还有药,他把小的照料好,又给小姑娘煮了姜茶,才算在寒冷的冬夜里找回一些温暖。
思忖片刻,他想去把门外的人叫进来,却被小姑娘一把拉住。他就记得那个笑得特别甜美的姑娘捧着姜茶坐在小板凳上,说:“别出去,你还没有我厉害哩。”
就在此时,宅子外的打斗声已经响起。
萧潇全身紧绷,回屋拿了自己的剑。那小姑娘竟不知从何处也拎了把柴刀过来,放在跟前。
“你要出去帮忙吗?”萧潇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小姑娘摇摇头,道:“师父保护我们,我要保护师弟。我师父可厉害啦,他一定会把坏人都打跑的。”
萧潇:“真的吗?”
青姑:“当然。”
萧潇的命运,自那夜之后被彻底改写。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贵公子,修仙?哪有吟诗作对有乐趣。
过去的萧潇已经死了,死在那个雨夜里。今夜是“他”的忌日,所以他有些伤感,毕竟他也曾是个爱上层楼独说愁的少年。
说罢,他伸手指向季月棠那篇策论,直言道:“这里,你该换种说法。俗世的夫子与我们修士的思维方式不一样,他们不会喜欢你这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语气。”
季月棠仔细琢磨了一下,问:“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书上常说,人要有所敬畏。敬畏鬼神,敬畏天地,敬畏天子,可你的文章里,什么都没有。”萧潇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肯定地告诉他:“在你的眼中,天地君亲师,一个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
仍是子时,时间又过了数息。
吉祥客栈中,坚持等候的人和终于赶到的赴约者遥遥对峙,他们似有无数话要说,可最终所有复杂的情感都被拦在眼眶里。
“要在这里打吗?”灰袍老者问。
“去外面吧,东家是个好人。”老刀客答。
“好。”
于是片刻后,雨夜的长街上,两人对面站立。
可是在动手前,灰袍老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老刀客反问:“后悔,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是我打开了那扇门,在苟且偷生和你们之间,选择了前者。那天晚上之后我又回去了一趟,军营里的人都死了,但是我唯独没有找到你的尸体。”
顿了顿,他又道:“我一直在找你,找了整整六十年。”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灰袍老者提剑指着老刀客,沉声道:“你知道我一定会杀死你,如今的你已经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只为了来求死,那不如自行了断。即便你死在我的剑下,也不能洗清你曾经犯下的罪孽。”
闻言,孟七七心中的诧异止不住地翻涌。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军营。那么这两个人极有可能都是军人,老刀客曾经因为贪生怕死而害死了一帮袍泽,而这个来自四海堂的神秘老者,就是唯一的幸存者?
这可是真是……
老刀客又道:“我知道,我犯下的罪孽不可饶恕。我用了整整一辈子去赎罪,可还远远不够。可惜我已经老了,没有时间了,在我死前,我只想最后一次堂堂正正地与你打一场。还记得出事前那个晚上吗?我们曾约定过……”
“闭嘴!”灰袍老者气息暴涨,怒不可遏。可是在那怒气中,在他逐渐泛红的眼眶里,却有无限的悲伤与哀意。
他蓦地上前,起伏不定的气息在前进的步伐中荡开风雨,又如匹练一般打在老刀客身上。但他却毫无所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方,质问着:“你有什么资格再去提当年?一个懦夫、逃兵,即便他老了,也一样是个懦夫!”
暴虐的气息,一下将老刀客拍倒在地。
“咳、咳……”他拄着刀半跪在地上,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皱纹滑落,看起来狼狈至极。他复又抬起头看着灰袍老者,浑浊的眼里闪烁着几丝光芒,问:“小唐,我知道你早就察觉到我在找你,但是你不肯见我,却又不来杀我,你是否……”
“拔刀吧。”灰袍老者却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更厌恶。”
老刀客浑身一颤,而后苦笑着站起来。再看向灰袍老者时,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平静的模样,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再惹你厌烦。”
他的声音沙哑、苍老,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可是下一瞬,当他拔刀时,浑浊的老眼里又变得战意盎然:“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我的刀了。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让这一切做个了结。”
说罢,他握紧了手中的刀,临了忽然想起孟七七来,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年轻人,道:“你很好,可惜我真的没什么资格来教你。如果你还想从我身上学到什么的话,你就告诉自己——永远不要活得像我一样罢。”
不要像我一样犯下一个要用一生去偿还的罪,人这一生大约只是为了“活着”二字。可是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着,他付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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