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朗欢试探着问,“娘娘,宫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死了啊。”皇后轻描淡写,如同在说天气,“出事那晚,福宁宫上下一百五十个女官,宫人和太监,全部被处死,应该拖去乱葬岗扔了吧。”
郦朗欢傻了好久,更加战战兢兢,“那……二皇子呢?”
皇后终于有了肢体动作,抬手指了指寝殿一角,“在那边,注意些,别让他碰到。”因为这个姿势,丝滑的衣袖从手腕掉下去,露出皓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如同被烙铁烫过的伤疤,因为天气冷,并未感染化脓,结了黑色丑陋的痂。“不然就会和本宫一样了。”
郦朗欢满心想着栖月究竟如何,一定要亲眼见到才能相信,没有意识到皇后说的是怎样一种可怕。殿里太黑,一盏灯也没有,根本看不清楚。跟着记忆在案台上找到蜡烛,拿着火折去点,手却抖的厉害,好半天才点燃。借着烛光,郦朗欢终于在寝殿最隐秘的一个角找到了她放在心尖尖上在乎的孩子。
小栖月的手脚都被精铁打成的铁锁锁了起来,锁链的一头深深钉入墙壁,导致他的活动范围很有限,而这有限的范围里,除了那根铁链,其余的一切都被焚烬了,连脚底的黑曜石地板都全部烧裂,没有一块落脚的好地儿。
十几天前还白白糯糯如同汤圆团子一样齐整干净,贴心可爱的孩子,此刻一/丝/不/挂地蜷在那里,整个瘦得脱了形,头发蓬乱如同杂草,小脸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小小的身子,从上到下全是伤口,新的叠着旧的,娇嫩的脚丫被破裂的地砖割裂,地上全是干涸的血脚印。因为烛光的刺激,往身后根本不存在的安全区域退缩,嘴里含着哭腔嚷着,“别过来,母后不要过来,月儿不想伤了母后……”
郦朗欢心痛得快要死掉。
从身上挎着的包裹里取出水和吃的,又跑回圆桌边取了杯子和盘子,装出来一些,托着递到小栖月面前去,“殿下快吃。”
小栖月这才发现眼前的不是皇后而是别人,他早就饿到站立不住,之前的盘子杯子全部因为承受不住自己的温度而炸裂,此刻不敢伸手来接,只能凑过来,气若游丝地先说了一句,“谢谢煊娘娘。”,低头像小猫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在杯子和盘子上轻轻的舔,极力克制想要大吃一顿的yù_wàng。
郦朗欢的眼泪如同山洪暴发,怎么都收不住,不住抹泪的袖子全湿了。
“莫要哭了,哭能解决此刻困境么?不要给他吃太多,不然肚子难受。”皇后缓缓走过来,身后拖得长长的裙摆如同一段月光。停在小栖月面前,准备抚摸他头顶的手已经伸了出去,却又停在半空。小栖月抬头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是湿漉漉的纯粹的黑,“母后……”
皇后的手就这样孤寂地在空中停了半天,最后缓缓收了回去,小栖月眼中那点微弱的光,也一点点黯了下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郦朗欢泣不成声。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皇上夜宿福宁宫,亲眼见到月儿异化,以为本宫生的孩子是个怪物,当场下令诛杀看见或没看见的所有宫人,封闭福宁宫,任本宫和月儿自生自灭。”话至此处,看到郦朗欢的眼神,居然轻轻笑起来,“你想问为什么没有废后?因为太后逝时曾有遗诏,皇上不可废后。不是特指本宫,而是任何一个乖乖在后位上负责母仪天下的皇后,都不可废。但是本宫若是死了,就不一样了。”
“娘娘,您不能死,您去了,殿下怎么办?”
皇后悲悯地看着她,“你本不该插/进来,在这后宫之中,即使与世无争也能活得下去,是本宫将你选入福宁宫,看见了这着事情。回去继续乖乖做你的妃子吧,现在还来得及,莫要为了本宫,无端牵扯进来。”
“娘娘,”郦朗欢哭着去抓皇后的手,“若是没有娘娘的庇佑和提点,欢进宫不要一个月就死了,欢知道皇上闯进欢寝屋是娘娘设计的缘故,欢不怪娘娘。欢是真的疼爱殿下,就算是只为这个孩子,娘娘万勿将欢拒之门外,能够帮的上忙的,欢全力以赴。”
皇后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转过身走到大殿门口,整个人暴露在月光之下,“他叫月儿怪物,他叫本宫妖妇,所有的疼爱和恩宠能够在一瞬间全部消失殆尽,半点旧情不念。欢,你说本宫究竟爱的是个什么人?”
“千古以来,天下最无情的,不都是君王么?”
“对啊。”皇后轻轻叹气,“因为他是男人,是皇帝,他有权利和地位,可以一句话让人死,也可以一句话让人生。欢,这几天本宫想清楚了一件事。”
“娘娘想通了什么?”郦朗欢抽噎着问。
“本宫先前拥有的那些,原来什么都不是,本宫需要的是权利,是能够真正凌驾在别人之上的威严和实权,是能够和他平起平坐谈判的资格,让他再不敢看清本宫,忽略本宫,抛弃本宫。本宫需要的,是让这个天下都听从本宫号令的权势。”
“既然他们都说本宫的孩儿是怪物,本宫偏要让他们擦亮眼睛看好,本宫的孩子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郦朗欢帮皇后传了三封信出去,一封给敬王,一封给温阑,一封给她的母家。她不知道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她只知道为了能够帮助上皇后,需要做很多很多,不着痕迹引起皇帝注意,开始争宠,开始培养各种各样的眼线和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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