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师笑着低头去看诗稿,一幅很轻松写意的样子,不过众人奇怪的是,崔仁师刚一低头,却又立马惊奇地抬头看了张二河一眼,一脸讶然:“这字,这字……”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崔仁师便再次拿起诗稿,这次却没有打断,只是大致扫了一眼,便直接念了出来:“将进酒--赠定方,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一出口,涛涛的豪气便如挟天风海雨向听众迎面扑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众人眼前,仿佛觉得黄河之水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走大海。如此壮浪景象,定非肉眼可以穷极。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形成舒卷往复的咏叹味。紧接着后面两句,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如果说前二句为空间范畴的夸张,这二句则是时间范畴的夸张。悲叹人生短促,而不直言自伤老大,却说“高堂明镜悲白发”,一种搔首顾影、徒呼奈何的情态宛如画出。将人生由青春至衰老的全过程说成“朝”“暮”间事,把本来短暂的说得在最中间的张二河了,一开始是被所有人围观指点,现在这首诗念出来后,全场又仿佛被下了定身术一般,没人说话,大家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都是自顾自地在咀嚼回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答案很简单,在场的基本都是才子佳人,谁都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谁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没有人赏识,甚至连颜复和王通的心底,都有类似的感觉。
两人何尝不是想进朝堂,想执掌天下,想展现毕生所学。
才子佳人和大儒的区别只是理想的高度不同,或者换一个说法--野心的大小不一而已。
这就是人性的贪恋,永不满足,即使颜复到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即使王通拥有了当世大儒的地位,他们也同样不会满足,他们想要得到更多……
诗仙的这首将进酒恰恰触碰到了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渴望的地方,所以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咳,咳……怎么样,我写得还不错吧。”
张二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崔仁师还在咀嚼这首将进酒-赠定方,恍惚中听到张二河略带疑惑的话后,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写得很好,张兄你看,这首将进酒-赠定方一出,现在都没人敢写诗了。”
“呵呵,我就说我写得不错吧,比起你那首还要好吧?”
“比崔某那首好多了,在下甘拜下风。”
崔仁师很光棍地认输,这倒是让张二河一愣,什么时候崔仁师会这么爽快认输了,这还是自己认识中那个才华横溢,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崔仁师吗?
……
“他当然会认输,这首将进酒乃是诗仙的巅峰之作之一,岂是刚刚展露头角的崔仁师可比的,即使再过上二十年,崔仁师达到官场和文学上的顶峰,都不可能在诗词上与青莲居士一较高下……”
李承道心中默默念道,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苏定方。
此时已经满饮十几杯的苏定方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张二河,嘴里喃喃念着:“天生我材必有用……天生我材必有用……”
然后回过头来:“赠定方,白兄,你这首诗是送给我的吗?”
李承道收起笑容,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是的,苏定方,天生我材必有用!而你更是国之栋梁,大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苏定方眼中渐渐迷茫,突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大唐需要我?你也需要我,白青岑,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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