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深河来说,能够让他放弃后方相对优裕而安逸的职位,而自我放逐式的请求外派奔走冒险,也只是为了远远地躲开家中可能发生的那些烦心事了。
要知道,比起家中有一个从小到大事事依恋兄长,而对于一切女性充满警惕和戒惧的小妹,更加令人头大和煎熬的,无疑就是另外一个表现精明干练,事事都无微不至的关心体贴,却又仿若在逼你做出某种表态的义妹了。
而这小半年在蜀南和黔北之间奔走往来的岁月,让他饱经风吹日晒雨淋的就像是个地道夷人似得,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的样子。当然了,由此取得的成就也是颇为丰硕的。
作为商椎局的秘密代表,他这段时间不但以武力威慑做后盾,以峡江道各州的盐产为武器,从黔东交涉取得了虫蜡、皮张、猪鬃、桐油、木油、硫磺、五倍子、生药诸多物产的专营权益。
还同样用盐巴供应来分化瓦解,盘踞在泸州、戎州一带的武都夷和纳溪蛮、长宁蛮各部;进而设计抢夺彼此的队伍,而调拨起相互的争端和仇杀。
乃至收买当地的泸水蛮,攻入其后方相对空虚的洞寨山邑,虏获了大批老弱妇孺后,再当作盐资转卖到渝州境内来。
因此根本不费一兵一卒,昔日高仁厚在泸州境内召集起来的,以山峡之险曾经给顺水西进的太平军造成很大麻烦的诸蛮联盟,就此土奔瓦解而自顾争斗和仇杀无暇了。
泸州的障碍既已不复,然后就是针对荣州公井县(今自贡市)的攻略手段了。屈从行的那些旧部在打战上固然是一团稀烂,但是论起到处流窜的破坏和扰乱手段,却还是做得不错。
因此,荣州境内许多古老的自留露水井,都不免惨遭他们的毒手;井架和煮卤坊被焚毁,工匠被掳走或是驱散,就连井口也被用石头和泥灰封死起来。
因此,如今在蜀地严重缺盐,而民家饮食皆是淡而无味,身体浮肿遍地可见的情况下,所谓针对沦陷区的封锁和禁绝令,也就成为了一纸空谈。
另一方面,则是由此引发蜀西各州的一系列动乱和骚变。主要是源自昔日蜀西之乱五大首领被招降的余党和部众。
虽然被高仁厚招抚后以村寨为单位就地安置,并委派了相应的守官和栅使,但是大多数人相应生活境况并没有得到过多少改善,也就是勉强度日而已。
尤其是当占据东川的高仁厚与西川节度使陈敬瑄部,在成都以北开展大战连场之后;南部各州那些高仁厚安置和分派的官吏,也不约而同遭到了刺史们残酷的清算。
而当初许诺的免除三年赋税徭役约定,也就执行了半年就被彻底废止了;再加上民间公开售卖的盐价已经高涨至一斗八千钱,而且还时断时续的供给不上。
许多吃不起盐的百姓,不得不去熬土取膏以为佐味,结果中毒浮肿如豚者比比皆是。所以乡野间各种民情沸怨,遇上了外来的诱因之后就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许多地方几乎是整村整寨的在同样朝夕不保的守官、栅使带领下,重新啸聚为匪乱或又是公然抗拒起官府的号令来。甚至是杀死杀伤下乡征募的胥吏和官兵。
然后,这些啸聚为乱或是自据一方的蜀南村寨势力,也就成为了打通泸州内江水道之后,相继贩运北上的太平军盐船的最好潜在市场和客户了。
现如今,就连这位已经政令不出州城附近的新任眉州刺史冯涓,也找到了他这个黔北专门贩盐的“林栋蛮”。
这样,也就意味着一个深入西川腹地收集情报的门路和渠道了。想到这里,林深河刻意用口音浓重的腔调故作踹踹道:
“明府贵人在上,可有小的效力之处否。。”
在云海苍松的壁板背景前,一身浅绯袍八字须面容光净的刺史冯涓,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名服色竣黑的归化蛮人,好一阵子才矜持的开口道:
“你这夷儿。。能为本府弄到多少盐货呼。。”
“小人往来黔中、蜀地之间,小有四十五驮的马帮可用。。”
林深河卑微又矜持道。
“本府所言,可不是那种猪狗才吃的土盐,或是应付寒庶之人的灰石盐,要的是涪江一带所出的泉头盐饼。。”
冯涓皱着眉头道。
他需要如此屈尊纡贵的接见这么一个来历可疑的蛮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蜀都城中也已经开始缺盐,需要他的后续报效手段。
而另一方面他已经为这个职位向田令孜兄弟,付出了一大笔的献金,至今还没能捞回多少本钱来。然而,派出税吏的征收手段屡屡受挫。
而州下的团结兵大多数都被西川节衙,调集到成都去协战了,剩下的不足以讨伐那些地方自立的村寨,所以他需要开辟一个能够弄钱的新门路。
“不敢相瞒,这却是有些难度了。。”
林深河亦是故作为难道。
“可有什么困难之处?。。且说听来。。”
冯涓却是敏感的注意到言语中不是不能,而是有些难度而已。
“那可是贼军治下方才得以产出的,各地官军一贯查禁极严,沿途又有盗匪横行,动辄就是身死货没。小人实在不敢以身犯险啊。。”
林深河顿时做大惊瑟瑟的苦着脸道:
“那我若是许你以权宜之便呢。。报个价钱出来便是了。。”
冯涓不屑的挑起眉头,这就逐利之徒的欲擒故纵么。然而他还不得不耐心捏着鼻子用他,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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