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终于开口了,她把杏仔推到茂响跟前,对杏仔说道,这就是你亲爹呀,是为了來看你,才大老远地跑來,你得叫哦。
突然,杏仔厉声叫了起來,他喊道,爷和娘在骗我呢?我爹早就跑得远远的,再不要我了,哪儿就会冒出个亲爹來呀,爷,娘,你们不想要我了么,想把我送人,赶我走么,说罢,他“呜呜”地哭着冲出了锅屋,奔进堂屋,并把门狠狠地摔上,钟儿也随后跟进堂屋,劝说杏仔别哭。
茂响终于忍不住了,他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面,也“呜呜”地哭出了声,他的两只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气喘如牛,又憋屈得让屋内的人喘不动气來。
木琴心下一片凄切,毕竟是女人心肠,见不得男人如此痛哭流涕,她劝道,杏仔还小,一下子遇见这么个场景,一时接受不了,慢慢地來,也就好了。
茂响边哭边道,嫂子,啥也不能讲噢,都是我的错呀,想当初,我要是不耍混,你们也不会到了今天的了局,杏仔也不会拖累你们这么些年呀,我上对不起老娘兄嫂,下对不起娃崽儿,算不得人咧。
茂响的一番肺腑之言,终于把茂生说转了向,他也是眼里噙着泪花,唏嘘道,甭伤心哦,回來就好,日子还得过下去呢?先前的麻缠事,就叫它过去吧!人生在世,谁沒个三岔四错的,改了就好,改了就好哦。
至此,凭借了自己的真情流露和忏悔表白,茂响终于打通了与兄嫂之间冰封了二十余年的恩怨隔阂,最终融洽在了一起,接下來的拉扯,就朝着温情流动气氛愉悦的方向发展着。
茂生把老娘回家后的种种事体,跟茂响学说了一遍,又把西院被京儿一家人占用了的事,也一一讲明了,他说,原以为你不能回來了,就把西院拾掇了,给京儿当了新屋,沒想到,你还能回來,你暂且住在我家,就在这间锅屋里先安顿下,吃饭什么的,也好有个照应,这西院应该归在你名下的,我得赶在开春儿天暖时,抓紧给京儿新盖座院落,再把西屋给你让出來。
茂响说道,哥呀,西屋就给了京儿住,我可不敢要,要是细算起來,你和嫂子把杏仔辛辛苦苦地拉扯这么大,我咋能跟你们算清,啥是你的,啥是我的呀,我就先住在这儿,等今年有空闲儿了,就出去新起一座院落,也好把杏仔安顿下,省了你和嫂子的一份心思,赶明儿,你带我去坟上,见见咱娘,我得去跟娘请罪去,也不知,娘在地下愿意叫我去不,愿不愿意见我哦,说罢,又是一阵哭泣。
茂响从带來的两只黄帆布提包里拿出了一大堆东西,有给茂生的东北人参和烟酒,给木琴的的确良衣料,给京儿和杏仔等人的各种吃食,京儿就笑道,我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跟叔要零嘴吃呀,说得一屋人都乐了。
茂响抱歉地对叶儿和金叶娘俩道,沒想到,侄儿媳妇和孙女都这么大咧,也沒有啥准备的,甭见怪哦,过后,我再给补上。
从此,茂响就在茂生家安心居住下來,茂响一改往日做派,腿脚勤快,话语随和,他很快就与茂生一家人融合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和乐融洽的大家庭气氛,唯一令茂响心下戚戚的是,杏仔始终不能认可他,也不接近他,更谈不上呼亲喊爹了,生疏淡漠得很,即使茂生和木琴都插手劝解,仍是不能改变杏仔对他淡而远之的心念。
茂生曾想出个办法來,把杏仔的被褥搬到锅屋里,叫他跟茂响一起睡,藉以加深父子俩之间的感情沟通和交流,杏仔不为所动,依旧把被褥搬回到堂屋里,与钟儿挤住在一起,直到过完寒假,俩人重又住到镇中学里念书,甚或星期天回到家里,这种状况仍然沒有改变,这让茂响既惭愧,又伤心,却又沒有丝毫办法。
茂响心想,这崽子的心肠比自己的都要狠,都要硬,这事不能太心急,只得慢慢拢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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