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和等儿的婚事,在漫天飞雪的腊月二十八这天如期举行。
这场大雪,早在此前的几天里就已有了明显预兆,天空中彤云密布,一连好几天不见日头,阴冷的西北风穿过北山垭口,肆行无忌地穿梭于村庄院落:“嗖嗖”地直往村人衣领袖口里灌,当时,尽管村人都在工地上挣命地进行着最后地修路冲刺,每个人脸上身上都冒出一层热热的汗气,只要一停下來,立时就觉得冰冷异常。
入冬以來,山中尽管下过几场雪,但比起往年來,都不算太大,刚够把四野衰败破落的景象遮掩住,有些沟坎下,还时常露出深褐色的山土和狰狞冷硬的山石,村人都说,今年冬天就是与往年不一样,虽说也冷,但比不上往年寒,就算下雪,也抵不过去年的猛,随着年关临近,天气似乎要暖和起來,有那么几天风和日丽的,让人有种春天提前了的感觉,但是,就在工地即将竣工的那几天,寒风突然猛烈起來,气温骤然下降,有时竟然降到零下二十几度,沒有防备的村人顿时招架不住了,他们猛劲儿地往身上添加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工地上,有不少人就是在这次降温过程中,被冻伤了耳朵、手指、脚丫子的,还有一些人风寒感冒发烧,又是打针,又是拿药,忙得国庆一天到晚手脚不闲着。
农历腊月二十七,也就是工地竣工的当天下晚儿,阴冷的空中开始飘落下大朵大朵的雪花,初时,雪花还能分辨出六角形或是八角形來,晶莹剔透的薄薄一片,落到手上脸上,立刻被人体表皮散发出的暖气融化,留下一小滩儿水珠,渐渐地,已经分辨不出六角形或八角形了,灰暗的空中径直飘下的,竟是如棉絮般一嘟噜一大块的雪棉团,仰望空中,满眼看见的,都是这种轻飘缠绵的东西,扑面而來,凌空坠下,划出一道道黑灰色痕影,倏忽而逝,紧接着,又有数不清的痕影接踵而來,沒有一丁点儿地间歇,似乎原本空旷的空中,早已塞满了这种无穷无尽的雪棉团,被一只无形的巨大簸箕抖动着,满空倾泻而下,要把这个世界彻底地覆盖埋葬掉。
远近的山景暮色早已躲进了漫天垂白的帘幕背后,披一身同样银白的雪色,与灰白的天空融为一体,这种上下左右混为一色的罕见景象,让人心虚目眩,有时会突然发觉,自己已迷失了方向,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來,如同将人置身于一个特大奶桶里,周身被浓稠的白色浆液缠裹着,脱不得身,喘不动气,也睁不开眼睛。
在这漫天飞雪飘摇的山野里,村人携带着各种劳动工具,推的推,抗的抗,扶老携幼,呼儿唤女,撒丫子朝村中温暖的院落奔去,谁也不想被这场罕见的大雪堵在野外地里,京儿几个崽子只顾了照顾酸杏,拼命往家里赶去,茂生肩扛手拎着一大堆家什,怎么也走不快,他还要看护着木琴,便被仓皇逃窜的村人甩在最后,他与木琴相互照应着,深一脚浅一脚滑滑擦擦地向村中行去。
好容易走到村口祖林边的时候,飞雪中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四下里,除了俩人踩踏雪地的声音和浓重的喘息声外,就剩了雪花落地时发出轻微地“唰唰”声,俩人缩头弓腰,正要走过祖林的时候,一团火红的影子忽闪着,跳跃在林地里坟丘间,俩人不自觉地止住脚步,定睛细看,立时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他俩看到了一只火红的狐狸,它正在飞雪中的林地里蹦跳玩耍着,忽而窜到坟头上,忽而隐身于坟丘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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