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该如何阻止,他暗自琢磨了千百回,最终想出的仍不过一番撒娇般的「若姨母有了亲子,还会继续疼宸儿麽」──在他想来,以父皇的英明,单凭这一句,自然便会想到迎小楼氏入g的隐患,从而打消这样的想法。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这句他琢磨了无数遍的「谗言」,最终并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因为父皇并不曾广纳後g,更不曾动过半点立继后的念头。
──其实归g结柢,也是萧宸太想当然耳了。
上辈子他遇到岐山翁是十六岁的事。而在那之前,不论是他还是萧琰,都认定他的身体已经好不了了;以萧琰的立场,当然得想办法再「弄」个继承人出来。而这一世,萧宸假托梦境整了一出「代父收徒」,又用自身超凡的,所欠的也不过就是相应的知识与磨练而已。
──至少,有爱子出色的表现作为对照,萧琰对其他的几个孩子虽也时有关注,却是每关注一回、就越发坚定了心底让爱子承继大位的念头。
可知晓他这番心思的,也就只有包含孙医令在内的寥寥数人而已。
而原因麽,自仍在於高氏之祸。
高氏未除,有先前险些痛失爱子的y影在,萧琰越是将他视若珍宝,便越是将他护得密不透风;即使萧宸的身子已日渐好转、再没有往日不能见风的虚弱,萧琰也始终将他的活动范围严格限制在紫宸殿内,连偶尔出屋晒晒太阳都得先预先做好安排,更别说是面见旁人了。这保护程度之严实,比起大户人家养在深闺的娇小姐都不遑多让。
如果萧宸真如外表一般只是个普通的九岁孩童,不论身体好坏,对这样给父皇强行拘着不让外出多少会有些怨言。但萧宸对父皇的信任和倚赖已经到了有些异乎寻常的地步,又有前世长期卧病和死後以魂灵之姿被锢在父皇身边的经历,早就习惯了行止受限的生活,对父皇的限制自然全无异议,反倒还十分享受这样相对单纯的生活。
──若真要说还有什麽不满的,也就只有父皇因忙於政务、不能时刻陪伴在他身边这一点吧。
眼见窗外的天色已染上薄薄霞光,往日早就回寝殿同他一道用膳的父皇却仍旧不见踪影,踌躇半晌,难以静心的萧宸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册,抬头朝一旁侍候的菡萏问:
「菡萏,前朝……可是发生了什麽事儿麽?」
「禀二殿下,今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并无什麽乱事发生──二殿下有此一问,可是感觉到什麽了吗?」
菡萏便是当年及时救治了萧宸的潜龙卫,虽留在紫宸殿侍候,却早被萧琰拨到了爱子名下。她这三年日日看顾萧宸,对这个二殿下诸多不凡之处深有体会;故虽不便妄议朝政,却仍不免顺着孩童的话头小小关切了一番。
萧宸虽毕竟多活了一辈子,就算此生的轨迹与前世已截然不同、他也无意拿自己知晓的「後事」显摆说嘴,可一些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想法和感慨,听在旁人耳里却时有振聋发聩之效。再加上他为功法来历编造出的「代父收徒」一说,便非刻意为之,在紫宸殿一众侍候的g人眼里,萧宸这个皇二子却仍多少带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也因知晓萧宸的不凡,若说除了萧琰这个爱儿成痴的父亲、天下间还有谁是发自心底认定萧宸必能承接家国重任、带领大昭再创盛世的,便非菡萏等人莫属了。
萧宸对周遭人态度的转变并非毫无所觉、也曾想过是否该做些什麽来抹消这些影响;可见同样察觉此事的父皇不仅不以为意、还时有推波助澜的举动,显然是想藉此替他收揽人心,萧宸便也放弃了原先欲图弥补的打算,只依着父皇的安排顺势而为了。
所以对菡萏像是认为自个儿有能力未卜先知一般的反问,已经有些习惯的萧宸沉吟了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想法照实说出了口。
「只是有种山雨欲来之感。」
他若有所思地道,「父皇近日不是回来得比往常晚,便是用了饭後又到前殿书房招人议事,显然正忙着什麽要紧的……除此之外,孙医令近日请脉的次数也比以前频繁许多,还总是挑着父皇在的时候,明明没什麽事也总要在殿里磨蹭良久。若非我对自个儿身体的状况知之甚详,怕都要以为──」
说到此处,萧宸的话音戛然而止,却是由自个儿的话中找到头绪、隐隐猜出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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