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回蓝却摆手,六根手指修长,灵动非常:“错过生机者,当罚重罪,当十恶不赦、天地难恕。况且,我还不想三年后,没人与我沆瀣一气,狼狈为j,i,an,一起作乱人间。”
三年吗?皇甫释然眼神略黯淡。虽然知道顾回蓝在有意激励自己,可他仍是放不下芥蒂——对旁人来讲三年不过寻常,弹指一挥间,对他却是天上人间,穷尽万贯家财都难以达到的奢求。
“释然你敢不敢与我打赌?”顾回蓝忽然扯住皇甫释然的袖子,强迫他从冥思中抽身,“赌一把谁的命长。如何?”他终于先撕开自己心头的忌讳,主动道出生死,因为他明白,此时若自己也惧怕,皇甫释然就更加无可依傍。
“你,敢不敢赌。。。。。。”
他目光澄澈,他诚心邀约,却又忽然住口,看着皇甫释然幽然远眺的侧脸,他百感交集,无力萦绕心头。
生与死,都是大事,都非一个人一些话可以擅作主张的。人虽为万物灵长,但其实渺小如尘,不比浮萍落花强上多少,一把刀,一场病,一顿荒凉,便可能要了命。
这样弱小的人,偏喜欢说大话,说长命百岁,说万寿无疆。好像青天白日,顶着日头,闭着眼说到过南天门摸过瑶池水之类当胡话。同时又盼着,哪天天上掉馅饼,胡话都成了真。
顾回蓝的眉头皱成死结。
他不想皇甫释然死。一点也不想。
他不敢想皇甫释然死后的事。一点也不敢。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也不过千千世界一粒微尘。
似是有人雪上加霜。
船顺风顺水,眼看就要到南康,忽然从后方驶来九叶轻舟,褐底素花,无帆无槁,却比顾回蓝他们所坐的快上许多倍,转眼就赶超了他们。首船上站着两个白衣女子,素面朝天,泪痕未干。一手抱篮,一手不断将篮中惨白的纸花撒向江面。纸花打着旋,如秋末浮萍,将临冬寒,不得不死去,尸身落在碧蓝江水中,卷进波涛,倏忽无踪。
次船上也是两名白衣女子,红肿双目,臻首整齐,光天化日下,手执两盏白纸灯笼,内点着素白的萤烛。
第三只船上,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趴在一黑匣子上,恸哭不止,旁边一个梳着发髻的孩童,还没到懂事的年纪,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扯着妇人的衣角。
顾回蓝并没有再往后看,他的目光停在了第三艘船上,皇甫释然也早站起身,同样举目远眺:“船工,我再付你十倍价钱,务必追上前面那几只船。”
船工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身的膘r_ou_,力大无穷,此时却说无能为力:“这位爷,你给再多钱,这木船也难追上纸船啊。”
“纸船?”皇甫释然若有所思。顾回蓝已经大叫糟糕,急急吩咐船家无论如何都要追上去。可还没等他说完,走在最前的纸船已经沉了,两个白衣女子神情肃穆庄严,待水没了眉梢也没有挣扎一下。接着是第二艘。
顾回蓝又要吼船家快划,皇甫释然适时劝慰道:“没用的。她们驾纸船在江中行舟,本就是打算殉葬,你就是追上了,也劝不回来......”他忽然闭口,即便不用释心术,他也难忽略顾回蓝捏紧的双拳,眼中难以掩饰的悲伤和愤怒。赶快叮嘱船家靠岸,不管他一脸错愕当说,附近岸上荒无人烟,还有猛兽出没,只丢了一锭银两,换来船只缓缓靠岸。
“你可还记得药侠的素园所在?”皇甫释然在前,顾回蓝在后,亦步亦趋,往丛林深处进发。
顾回蓝记性素来不差,加上心急如焚,行走间,不知不觉就用上轻功,不但很快将皇甫释然超越,还将十个时辰的路途缩短了近一半。这可苦了皇甫释然,但又体谅他心中困惑悲恸,不能出言唤停,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跟着。饶是如此,他依然在两个时辰之后汗流浃背,脚力疲乏,彻底跟丢。
抬头望天空,没看见日头,却看见一条颜色翠绿的蛇,正卷在头顶枝杈上,头高高的仰着,向他不断吞吐鲜红的芯子。皇甫释然不惧反笑:“你若爱噬我这将死之人的血r_ou_,尽管来吃便是。”
绿蛇好像听懂,竟当真不客气,纵身一跃,就卷上了皇甫释然的上身。皇甫释然一动不动,任凭它尖锐锋利的牙齿刺进自己的脖颈,任凭疼痛并麻木的奇异感觉瞬间蔓延到指尖,任凭蛇身蹭着他的下巴,越卷越紧......顾回蓝发现皇甫释然不见踪影,当即返回寻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足以令人呼吸停止的场景。
他急忙上前去扯——行走江湖多年,蛇的习性他多少了解些,也听守林的老人说过,遇到蛇缠人,千万不要去拉扯,否则蛇必会越缠越紧,越咬越用力。若是蛇长有毒牙,颜色鲜艳的,那更不能救人,而是先要逃跑,保全自身。因为越是剧毒的蛇,越不会放弃猎物。——顾回蓝本该记得这些的,但危机关头,千钧一发,他把这些忘的干干净净,只觉得应该把蛇和皇甫释然分开,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他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还没等顾回蓝的手指碰到,那卷曲骇人的动物已经身体僵硬,自动解开束缚,坠入泥地。
这次连皇甫释然都愣住。因为,那蛇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后,就再也没有动弹过。
顾回蓝拿脚踢了踢,没反应:“怪哉,这蛇怎么像中毒死?”
皇甫释然一言不发,面如白纸,颈上两个小小的血洞还有鲜红的血渍未干。他想到的,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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