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一旦闹得人心惶惶, 岂不是更给了湘东席卷而来的理由?”
宁徽言道:“所以陛下召臣前来,是要告诉臣, 陛下想就此压下骸骨一事?”
李豫道:“难道你也觉得应该公布出来?”
宁徽不置可否, 只是道:“可是榠王殿下似乎很坚持, 陛下想过没有,在陛下眼中如此微妙的时刻里,陛下与榠王的关系是不是更为重要呢?”
“什么意思?”说完这四个字,李豫又顿住,迟疑道:“所以你刚刚, 确实是在阻止朕?”
宁徽道:“陛下想过没有, 陛下若是和榠王生出嫌隙, 是否也是一件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
李豫沉默片刻, 终于道:“其实朕心中确实有个疑虑,九功宴的案子起于榠王,这其中会不会有些特殊的缘由在,比如……”
宁徽却插言道:“不是榠王。”
李豫一愣,听宁徽继续道:“在此之前,臣也有此怀疑, 认为九功宴一案和榠王或许有所关联,毕竟在这个案子里,榠王很突兀地活着,便是令人生疑之处,但今日在殿外,听到陛下和榠王因为千蓉遗骨一事似有不快,且刚询问陛下,榠王确实执着于千蓉遗骨的名分之事,臣便确定了,九功宴一案,榠王他不是幕后之人。”
“师弟你可肯定?”
“幕后之人隐藏极深,每行一步都是筹谋完备,绝不会冲动,更不会感情用事,反观榠王,因为千蓉一事和陛下如此争执,实属不智,这样的人又如何可以耐心隐在幕后?他既不够沉稳,也不够冷静,而且直到如今其实每一步都算计的很好,为何要在此刻和陛下翻脸,如此冲动偏执?这两者岂不是很矛盾?”
李豫冷静地想了想,觉得宁徽所言有理,如果真是榠王,他只要不动声色即可,何必和他当面争执,落得被囚府中的下场,这确实很不合理。
听宁徽又道:“其实陛下换个角度去想,或许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哦?”
“榠王和陛下争执,反而代表了他心无旁意。当面来问,便是想听解释,若是不来问,才是最糟糕的局面。”
李豫听完,默默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的帝都暗潮汹涌。陛下万不可对榠王有惩处之心,这样会让陛下的处境更加艰难。”
李豫问道:“榠王是不是提过什么?”
宁徽忽然笑了笑,“其实榠王的疑虑,也是臣的疑虑。”
李豫顿了顿,问道:“是什么?”
“操控九功宴这个案子的人,是不是陛下。”
李豫神色变了变,“你果然也这么想的?”
宁徽道:“入宫之前,我本也不能肯定。”他顿了顿,又道:“我一直在想,陛下为何千方百计找臣回来,真的是为了查九功宴这个案子吗?还是有些别的缘由?”
见李豫蹙着眉,宁徽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当年九功宴那件事要想永远不被人揭露,那最简单的法子便是杀光所有的知情人。”
“你以为朕费心找你回来……是想杀你?”
宁徽听出了李豫话中的失望与疲惫,他静了静,才答道:“合情合理的猜测,往往最为伤人。榠王如是想,臣如是想,原本无可厚非。”
他不待李豫说什么,又道:“但陛下有嗣,这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李豫道:“怎么说?”
“榠王因为陛下无嗣,一直担心为陛下所忌,所以疑心九功宴是陛下的清洗之措,合情合理。”
李豫直视着宁徽,“那你呢?”
“确定了陛下有嗣,臣便懂了,陛下为何要招臣回来。”
“哦?”李豫盯着宁徽,“那你说为何?”
宁徽忽然笑了笑,“还是陛下亲口说吧。”
李豫沉默了许久,宁徽耐心等着,等到他终于开口,那语气有些说不上来的感伤,“朕继位五年,无一日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这些年,朕或许也做错过一些决定,但朕并不后悔。”
宁徽没有插言,听李豫继续道:“当时想的简单,等到真的坐在这个位置上,方觉得万事艰难。师弟,你不知道,人的权利与yù_wàng是会随着地位和身份的改变,不断变化的。这皇位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而对于一位帝王而言,名正言顺四个字又有多么重要,你没有亲历过,怕是永远都不能明白。”
他认真看向宁徽,“朕变了,朕不再是你的师兄了,可朕知道你永远都是朕的师弟,你不曾变过,永远都是当年那个真正心系天下的磊落少年。”
“如果师弟真的想问一个理由,这便是朕的答复。”李豫用极为复杂的眼神望着宁徽,“朕需要你回到朕的身边,即使有一天朕真的有所不测,也希望师弟可以辅佐朕的孩子,让他能将真正的太平盛世,带给全天下的百姓。”
宁徽没有说话,但他的手在垂下的袍袖里攥的死紧,眼眶中有温热的东西不断涌上来,又被他强自压下。
他们君臣默默无语,静伫良久,宁徽方才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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