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上三竿,终于有要离开的意思。
陈勉啜了最后一盏茶,正色看向李钧彦:“李将军,大好前程唾手可得,为国效力乃匹夫之志。当年我景仰你,而今亦如此,为何不抛却过往,一心重归庙堂?”
郭简闻言,拍着羽扇笑道:“你有所不知,他那颗心早有所归,已不再留恋朝堂之上,沙场之中了。”
陈勉不以为然:“当真是为了许婉?”
他本想不屑的侃几句“儿女情长”不是有志男儿所牵绊的,但李钧彦在此,他却不敢多加造次,毕竟人家李将军早年疆场驰骋时,他还在背酸腐儒书,实在没资格议论人。
郭简听出陈世子语音里对许婉的轻蔑,别有用意道:“许小姐乃要员之女,早年与世子您有过姻缘之约,想必是因她温柔淑慧,惊艳四方吧?”
陈勉哪里听不出郭简话里的意思,只笑道:“温柔淑慧么,我是不知,这个你当问问李将军。”
郭简噤言,心道那个许晚晚,不要说温柔淑慧,没有让李钧彦鸡飞狗跳已经算大大的善心了,但她确实有那么点儿小聪明,那点聪明全用在折腾李钧彦身上了。
李钧彦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而今我早已不是什么将军,一介白衣,当不起这声尊称,世子还是唤我名字吧。”
陈勉微愣,不甘心道:“李将......李兄,绝非我有意诓你,那许小姐虽然是一介大家闺秀,可你们才相处不久,并不知道她的真实秉性。”
李钧彦狭长的眸光幽幽扫向他:“世子所言,她是什么样的秉性?”
陈勉一时语塞。
他想到的是当年许婉大闹府邸,惹得全京议论纷纷,不仅彻底败坏了他小侯爷的名声,还不得不娶她,这样鲁莽又不知轻重的德性,怎么就和李钧彦相处得好?
可他转念思索,当初若不是他先招惹许婉,许小姐也不会要死要活的。
然而不管怎样,这许婉的性格着实不讨喜。他横了横心,有意借此报复一下,便收了笑一本正经道:“李兄,你是当真不知许小姐的手段,何不回去问问她,当年是如何被圣上赐下陈许两家婚亲的?”
顿声须臾,陈勉又道:“先不说别的,只我与许小姐被赐婚一事,恐怕就是一笔糊涂账。早前大家都以为她不在人世,如今寻到了她,我总是要带她回京,重新张罗婚事的。”
其实,陈勉压根没有娶许小姐的心思,但事态至此,他也不得不先考虑这种糟糕的后果。
李钧彦闻言,不疾不徐道:“内人何时回京,当由她说了算,就不劳世子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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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三军之众,可使......”
谢远的卧房内,一副刻意压低了的公鸭嗓正在诵读早课,端的是一丝不苟,专心致志。
在许晚晚听来,不禁又欣慰又好笑。
谢远正当变声期,声音怎样刻意,都有一种尖沉不定的噪感,他有些暗恼的放下书册,坐直了身体,清咳几声再念,然而还是难听得紧,他又使劲儿咳了几声,再诵读,嗓子却嘶哑了起来。
房门敲了三下,许晚晚端着一碗豆浆笑吟吟的进门来。
“谢小朋友,来润润喉咙。”
谢远微红了脸,低着头捧起豆浆。
“你嗓子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娘亲呀?”
一碗豆浆见底,许晚晚冷不丁发问。
谢远闷声闷气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所以不麻烦......”
许晚晚抢白:“麻烦,怎么不麻烦,早上给你烙饼子麻烦,白日给你洗衣服麻烦,帮你整理书桌也麻烦。”
谢远抬脸,目光怔怔。
许晚晚软下声调,拉过少年的手:“世上哪有不麻烦的事?但大家组建一个家庭,相互扶持,不就是亲人吗?亲人之间没有麻烦一说,只有生疏而已,你如今连这种小事也不愿主动告诉我,是想与我划清界限,生分起来吗?”
谢远心有所感,很想开口解释,许晚晚却低落的皱眉,不等他辩解。
“其实我知道,虽然,我名义上是你的娘亲,但我并没有育儿教养的经验,做你的娘亲,算是白捡了大便宜。”
谢远隐隐笑开:“娘亲,您真是多想了,既然我喊您一声娘亲,就是真把您当一家人,没有别的生疏,我不告诉您,是因为......。”
是因为他从小就没有养成有苦就说的习惯,这种小事,连困难和挫折都不是,更无须对人倾诉。
“行了,你别说了,越说越气。”许晚晚虎着脸,大气凛然的一摆手:“你看看你爹把你教育成什么样儿了,好好的一个娃,都快成小老头了!”
谢远忍俊不禁,但他一笑,那副恼人的嗓音又显出来了,他自觉尴尬,许晚晚却振振有词道:“你现在这是变声期,要注意保养,诵读时间不要过久,不要过度喊叫,少吃辛辣的刺激性食物,知道吗?”
“......知道了。”
“诶嘿,咱们家儿子最听话了。”
“......不过,娘亲,您这话都是谁教给您的?”
“......自学成才。”许晚晚硬着头皮开了个玩笑,心里却“咯噔”一下。
不知道身世前,她平时的插科打诨可以用“家乡话”来搪塞,现在明明白白的昭示着她是京都名门之后,那要怎样解释她一连串的怪异言行?
想到李钧彦之前还猜测她是哪里的部族儿女,现在他又会怎么想?
想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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