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的。
吕宗贤在一旁已是沉默良久了。
他虽看不出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从这场面上看出承启是拿定了主意要用杨衡。想及此,吕宗贤不由抬起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最近几个月内名噪京师的年轻人——时下最流行的湖丝袍子,简简单单的发髻上插了根同样简单的簪子,清瘦的脸,眼中闪耀着不安分的光芒。吕宗贤在心中不由皱了眉,他不喜欢杨衡这样的年轻人,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本分,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士子,凭什么做出这么一副狷傲的姿态?不过一狂生耳!吕宗贤心中为杨衡暗暗下了这么个定论。
但这个想法却是不能说的,皇帝目前对这个年轻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个站在崇政殿内当着一群侍读侍讲侃侃而谈的读书人是要得宠了……吕宗贤正自出神,忽然听到承启笑问道:“朕以为布衣杨衡才学见识,皆非凡品,拟赐杨衡同进士及第,翰林侍读学士,特赐出入禁中侍读,赐银鱼袋,吕卿以为如何?”承启随口便说出一堆官职,虽然翰林侍读学士只是正七品,但是赐同进士及第和银鱼袋就是皇帝少有的恩宠了。
吕宗贤还未答话,早有礼部官员要晕倒了,有人连忙出列说道:“陛下,这出入禁中侍读当为几品官?”
吕宗贤狠狠瞪了那名官员一眼,心说你出来搅合什么啊?回头我们随便定不完了?!眼下也只得出列道:“臣以为出入禁中侍读不宜为官职,只当作恩宠便是。”
杨衡听得如此,连忙跪下叩首谢恩,心中万分激动。他心知这翰林侍读学士官职品秩虽低,但好处是可以常常看到皇帝,很多五品官员在京师混了一辈子,与皇帝说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见皇帝的次数多了,恩宠还能少吗?更何况承启还赐了他银鱼袋,这是只有勋贵子弟才能佩带的物事,便是大内也找不出十几个来,以他这新贵身份,佩带银鱼袋出去,二府三司谁敢不给他面子?便是那些大郡的太守也是不敢轻易怠慢的,可见皇帝此次对于自己的恩宠实在是很过分了。
一想到日后自己很快就要进入这座庞大帝国的决策中心,杨衡感激的抬起头,望了承启一眼,却见承启也在望着他,那眼神似有鼓励,亦似有期待。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出得崇政殿,带着“同进士及第,翰林侍读学士,特赐出入禁中侍读,赐银鱼袋”这一堆官职回到相国寺的杨衡心情极度欢畅,皇帝果然是英主,是明君。杨衡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理想和政治抱负随着承启的恩宠,一同踏上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路。
47.乌衣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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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王淳骑着一匹马,行走在汴京城里最繁华的潘楼街上。
他今日倒是少有的没有在宫中值守——这位殿前司翊卫郎的勤勉曾经颇引起过一些人的非议,毕竟像他这样一门心思保护皇帝的翊卫郎无论是在建宁朝还是在永平朝都是不多见的,有些知道王淳底细的人便私下讲他曾经的傻事,只是后来大家也都发现,这位最傻的翊卫郎却是最得皇帝宠信,升迁也是最快的,不出几年功夫已经是正五品的官衔了。
不少人在眼红、嫉妒、议论着王淳的好运,可这位当事人却浑然不觉,他有他的烦恼。
在他小的可怜的社交圈里,他的烦恼也只会来自一个人,那位高高在上的永平朝皇帝陛下。
行至潘楼酒店,熙熙攘攘的人群迫使王淳不得不下了马,牵着马步行,一年时间,这里似乎又繁华不少。无论汴京的府尹如何三令五申,依然有许多小商小贩在这附近摆摊叫卖,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令他在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肯以性命相托付的午后,只可惜风景依然是那个风景,街道也是那条街道,人却全变了。
也许那个人并没有变,只是了解那个人多一分,便会对自己当初盲目的爱情多一分怀疑。王淳抬头看看二楼的卡座,似乎那个人正坐在那里向店小二要一盘葱泼兔,他踌躇了一下,叹了口气,到底向潘楼酒店走去。
眼尖的店小二早招呼过来了,虽说这位客官衣着普通,但他牵着的那匹马实在是膘肥体壮毛色光亮,更兼马身上配着精致的马鞍,店小二达官贵人见得多了,心里便猜着这一位没准也是微服出来的谁家公子,又怎肯怠慢?
这一次他却猜错了。
王淳的马,是公家的,马鞍子却是承启有一次高兴恩赐的。他俸禄虽然不算低,却有一大半送给了族中的叔婶,更兼表弟几人如今都念了学堂,花销更是要多出许多,王淳对金钱本不在意,如今更没有闲钱去买一匹马,出门时便借官府的马匹暂用,这种拮据在永平朝的官员中也是极少见的。
上得二楼,因为并非是吃饭的时间,上一次坐过的卡座并没有人,附近也没什么食客,王淳径直走过去坐了,也不看墙上挂着标着菜价的牌子,依样点了西京笋、素油佛手菜、葱泼兔和紫苏鱼。
一样一样,一桩一桩,原来早刻在心里了。
王淳要了一壶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酒入喉绵软香醇,带着一阵暖洋洋的香,舒服的就像秋日午后晒得人昏昏欲睡的阳光,眼前有些模糊,他又想起了今日午后承启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今日午后,与寻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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