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几颗,随即飞速融合为一滴血珠,往下一滑,落到顾伦拇指背上。
一条血线,触目惊心。
顾伦蹙起眉,将要责怪,然而对上他眼睛,又哑口无言。
满目讨好,又涵盖些许怯意。
这样的崔然,谁会见过。
一道叹息,几不可闻。顾伦拿来毛巾将膏体擦去,把人带回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翻出急救箱,用棉签擦去伤口上的血,贴上一块创口贴。崔然好似一个布偶,任由他摆布。顾伦把急救箱放回柜子里,再回来,见他模样,眼底光泽颤动,终于软下气势。
坐下来,抬手在他耳垂上捏了捏,“闹够了?”
崔然一哂,捉住他的手在脸上蹭。
顾伦顺势用指腹一刮他脸颊,顿了顿,道:“阿然,我和你商量一件事。”
崔然点头:“好。”
顾伦抽回手,把茶几上胡乱扔放的几只打火机收拾好,放进杂物盘里。
“今后,不要再随口提死。”
没有答音。
顾伦接着道:“当时你父亲的事刚过去,怕刺激到你,我一直不敢提。”顿了顿,“你如果真选择了断,我不会随你去。”
话一出,即便没有触碰到崔然,也感觉他身体微微一振。
顾伦低眉,侧过身,把人揽入怀里。崔然纹丝不动,身体僵硬,却也不做反抗。
“我有老母需要照顾,有顾菲放不下,身上有责任未了。”顾伦道,“但我会记住你,直到我来找你。”感觉崔然的身体终于稍微放松,才又继续,“你父母近来发生的事,对你影响太大。这样讲也是想告诉你,世事无常,我今天陪着你,说不准明天会如何,谁也料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假使我出事,也不希望你随口就讲死。”
崔然身体一颤,抬手环住他的腰,声音沉下去:“不要提这种事,你会长命百岁。”
顾伦闭口不言。
良久,崔然妥协:“无论你如何,我会好好活下去。”
顾伦胸口一颤,发出笑。
雷鸣已经消失,窗外只剩雨,瓢泼大雨。
室内更为闷热。
顾伦为他擦去鼻尖上的汗,“不是希望我退居幕后?”
崔然松开手,从他怀里出来,伸手想要摸烟,又似想起自己的承诺,乖乖坐直,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的确不喜欢你抛头露面,恨不能把你藏起来。但不演戏的顾伦还是顾伦?我无法想象。”
所以横蛮如他,嘴上再如何抱怨,却从没有出手干预。连魏展也做不到的事,居然让他看开。
顾伦躬下`身子,手肘搭到膝盖上,一时发愣。
“我已经只剩你,有时候甚至想把你关起来,防止你也抛下我。”崔然声音放轻,“但舍不得。”
雨大概停了,两人不开口,世界便了无生息。
崔然将双手往裤包里一放,翘起腿,向后倒,靠上沙发背,仰头望天花板,喉间忽然发出笑声,“我本来就无赖一个,还与你计较得失,实在故作姿态。你一走我才明白,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赖死顾老师的。”
顾伦不做声,起身去阳台,把窗帘拉开。玻璃呈乳白色,间或有水痕,从顶端至脚底,好似骇人的疤。他站的时间略长,崔然也不吭声。一分一秒过去,他也没有伸手擦去水雾,窗外的世界仍旧处于未知。
终于转身,回到沙发上,伸手揽过崔然的肩膀,把手再度伸入他衣角里,掌心盖住他腹部的疤痕,不再动。
“当时有多痛?”
崔然埋头,自己的手也相随伸入衣服里,掌心贴到顾伦手背上,轻声笑:“这样感觉好像真怀了你的仔。”
让他一打岔,顾伦也笑出来,侧过脸,用鼻尖贴他的侧脸。
崔然笑够了,才长叹一声,道:“很痛,整个腹腔好像都被剖开……就更想见一见你。”
顾伦退开脸,安静下来。
“黎冬琳讲我为钱财选择崔仲敏而背叛她。”崔然道,“她未免把我看得太过天才,哪怕他们和睦时候,我也没有想过拿老崔的东西。我梦想很多,很乱,想过做厨师,做宠物医生,做园艺师……唯独没想成为酒会上那帮人的同类,为钱为利,何苦?”
顾伦一笑:“你八岁时就那么通透。”
崔然也笑:“所以当时那么喜欢你,就是江凯维与方沛向我要一颗鸟蛋,我也不一定会给。”
顾伦失笑:“我当你是真慷慨。”
崔然乐不可支,笑得腹部振动。
笑声停歇,像是累了,沉沉一叹。
“如今崔仲敏给我的,全是包袱,我从中看不到半点好处。”
一时无声。
顾伦沉默太长,崔然忽然又有些怕,松开手,直起身来看他的脸,“我是不是讲错什么?”
又是满目怯意,一夜之间,崔然变得胆小如鼠。
顾伦叹一口气,抬手揉弄他的头,道:“这个包袱,以及旁人的眼光,令你十分痛苦。”
崔然闷声不吭。
顾伦道:“人生在世,或多或少,或轻或沉,总有几个包袱。”顿了顿,“只不过你的包袱要沉一些,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地方。”
或多或少,总是要承担。
崔然失笑。顾伦总是要比他坚强的,他不乐观,却也从不悲观,故而即使曾经贫困,毫无背景,也能攀至今天的高峰。他怨过,却又将怨化为水,灌溉干涸之土,故而家庭和睦至今。
他总能将一切看淡,不奢望,不绝望。
相比之下,的确如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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