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涟?”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一怔,缓缓转身,换了表情,依依行礼:“阿涟见过世子。”
裕王世子凝视着太子与宁王的背影,许久,叹了口气:“阿涟,你又何苦搅这摊浑水。”
卫涟直起身来,仰头望着他坚毅眉眼,心中酸楚,却死死摈住了,只苦笑道:“我也不想,奈何……人家逼到头上来。”
世子沉默了,慢慢往前走去,又示意他并肩而行。半晌,谨慎的、逐字逐句的试探道:“你这样子总不是办法,你哥哥也不免挂心。京城里接下来只怕动静不断,还是避避的好。”
“避?往哪儿避?”卫涟不以为然。
世子深深看他一眼,微笑道:“漠北捷报,朝廷欲封赏将士,你这礼部员外郎随行一遭儿,勉强也算说的过去。”
“漠北?”卫涟一愣,眼前忽然浮现起一双精光四射的、凶悍的、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睛。
世子观察着他的表情,柔声道:“你先前打招呼的那位烈君,此番也在表彰之列,据传此人十分悍勇,还生擒了鞑靼人的千夫长。”
卫涟有些怔怔的侧头望向他,世子的表情十分温和,体贴的凝视着他,仿佛洞悉什么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心痛如绞,痛过后又有些心灰意冷,嘴角渐渐漫起一个苍凉的笑容,轻声道:“如此,阿涟谢过世子。”
第17章
对于幼子远赴漠北之事,大长公主心底是不太愿意的。小儿子才十几岁,平素身体就弱,又是刚刚才大病初愈,千里迢迢去往这样恶劣的环境,万一又勾起病来怎么办?当年福宁公主怀上卫涟时已年过四旬,体质本就衰弱;加之当时恰逢卫泠和皇帝的事情被捅破、公主与太后惊怒之下联手“棒打鸳鸯”,卫泠被迫远赴幽州。内忧外患之下,纵有医女贴身照顾,卫涟生下来时,依旧是先天不足的。为了这个孩子能顺顺利利长大,玉粒金莼、珍稀药材、医官侍女……所费的精力与财力,比起皇子们来怕是只多不少。
可是,待听说这回是朝廷封赏有功将士的正经事,公主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允了。何况大儿子也过来劝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阿涟都十七岁了,该放手让他出去踏踏河山,也可以增广阅历。虽然卫泠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是,京里风起云涌,风口浪尖上的幼弟还是避一避的好。
长公主思量一回,叹息着对他说:“罢了,想当年你随军去漠北送军需补给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岁呢。男儿家,是该出去闯闯。”卫泠脸一红,顿时回忆起自己少时为了追逐某人而做下的种种傻事,心中又愧又甜,嗫嚅着胡乱把话题混过去了。
就这样,身为礼部官员,小侯爷顺利的加入了去往漠北的车队。他的官职虽然低,但侯爵的身份却已足够压得住场。兼之此次主使的兵部郎中李敬本就是裕王一手带出来的人,世子亲口打了招呼,要求一路好生照看小侯爷。因此,卫涟这一路就差被供了起来,闲到歪在马车里摆弄易经,靠元亨利贞的消磨时间。
也许是平日里思虑忙碌惯了的,整个人常年绷着,一旦松下来,反倒容易邪魔入侵。到了十余日上,漠北秋风越来越迫近的时候,卫小侯爷终于病倒了。
亏得大长公主的“不放心”,与当年长子出行一样,这回也是重金礼聘了名医、带足各种常用的药材一路随行。因此初初忙乱过一阵后,倒也没太耽搁。贴身的两个书僮,卫涟这次只带了司琴同行,侍书被留在京里打理事务并随时与他通报信息。司琴伺候他起居一向是惯了的,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加上卫涟在正事上从无骄矜,因此一行人还是按着原先的速度行进,顺利抵达了漠北军营。
小侯爷既病倒,原计划由他出面授予的嘉奖事宜,只得改由李敬全权处理。本来他此行就是为了避风头,生了病更加名正言顺的低调。于是,卫涟干脆连面都没公开露,只在刚抵达时与驻守的归德将军陆寰见了一回,打声招呼,便极低调的搬到特意为他备下的营房休养。是以,整个漠北军营,竟无几个人知道身份贵重的平安侯来到了此地。
某个姓烈的、刚刚因为战功而被越级提拔为从七品翊麾校尉的芝麻绿豆小军官,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从主官处出来——营中军医短缺,陆寰想起卫涟随身的大夫,辗转来求,卫涟爽快的应了,还让司琴包了不少药材送过来。
他连回话的心思都没了,心不在焉的胡乱应付了上官的嘉奖与勉励,然后急不可耐的出来,却失了对方踪迹。
烈战潼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眼中光芒大盛,一脸的严肃紧张。正要进去的陆氏亲卫乍一看还以为他被陆寰狠训了一顿,好心劝慰:“陆将军一向是爱之深责之切,烈校尉日后多接触便知。”
前土匪一愣,心知对方误会了,却也领这份好意,因此诚恳的谢过对方,接着又小心的打探道:“这回朝廷派来的天使,除了李大人,可还有旁的随员?”
那亲卫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算是点头交,便随口回答:“随员的就是几名文书,不过,倒是有位仿佛大有来头的人物,据说原本要主持嘉奖的,可惜路上病了,一直没露面,也不知是什么路数。”
“还有神秘人物?”烈四心中难抑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装出略略好奇的样子,继续套他的话。
“是啊,就住在西北角那两间单独的营房里,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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