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我倒抽了一口凉气。明亮光线照耀下,我的手腕处,遍布着可怖的淤血,青黑了一大片。全身肌肤泛着惨白的光,上面随处可见乳白的可疑污渍,只有淡青的血管在皮下虚弱地跳动,昭显了些许生机。
“小丫头……”维东沉着声音,仿佛想说什么,却终是哽在这三个字后,再无声息。
“一夜已经过去了,也请你遵守自己的诺言。”我微合了眼睛,坚持把话说完,“你走吧,我的事自己会处理。”
我答应的事,我自己会承担后果。王维东,别再滞留在我面前,逼我一再回忆昨夜的事,逼我痛恨你。
“过几天好些了,就到公司报到吧。”维东简单交代,干脆离去。
听到大门重重关上的声音,我再支撑不住,昏昏睡去。
沐浴液、擦澡巾、纯净滚烫的水、洗发水、洁面膏、牙刷牙膏,用尽力气冲洗去维东的味道、维东的气息,直到皮肤泛红发痛,眼泪开始流出来。
吃饭,补充体力。
拿出家用药箱,手腕处敷上冰袋,在透心的冰冷越来越清醒。
那些不洁的床单、被套、枕套,通通扔到垃圾桶。
拖把、地板清洁剂、抹布、空气清新剂、吸尘器……动手大扫除,不放过每一个角落,驱逐一切不该滞留在这里的东西。
直到打开主卧的房门,我才慢慢松懈下来。
深深吸口气,我贪婪的体味着李哲留在这里的气息。调整心情,仔仔细细收拾,我喜欢一切整洁有序。
用拖把拖床下的角落时,一个玻璃药瓶意外地滚了出来,瓶身的标签全被撕干净了,里面装了几粒白色的药。根据看了十年名侦探柯南的经验,鉴于药瓶上灰尘也不厚,我大致得出结论,这药瓶是李哲临行前掉到床下的。
抱着药瓶,怔怔发呆,片刻,一摸脸,手上竟全是一片湿热。
李哲、李哲、李哲……曾经含在嘴里像蜜糖般的名字,如今浸在舌根的酸楚,仿佛也连带着有些苦涩。
否极泰来,泰极否来。
不愉快的事,在此后的几天里,好像彼此约定好了一样,一个个接踵而来。
首先,是我和李哲每晚的视频时间越来越短。
不想他和我一样不开心,我会强作笑颜,半认真地撒娇说:“李哲,你快点回来吧,家里的枕头都被我哭湿了。”
李哲眉宇间仿佛极疲惫,却依然是温柔地笑,“小薇,为我加油!等我回来!”
然后,渐渐变成每天他来一封e瞐il,我回一封e瞐il。直到他做手术的那天,他更是像先前说好的一样,暂时没了回音。
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样子,隔着不可拥抱的遥远,就算伴着触手温暖的泰迪熊阿哲,我依然无法酣然入睡。可是,我会坚定地等,等李哲重新站在我身边。
其次,自从系里公布了我跟导师去的消息后,许多事都变了。
第二部分 第二十章 在公平交易的名义下(4)
上课时、吃饭时、聚会时,无形总有种力量,一点点把我和兄弟姐妹们隔开。大家打招呼不再真诚,看过来的眼神也不再纯粹,彼此的笑容也变得虚伪。
宽容的人说:“辰薇啊,机会难得,宋老师大力推荐你,你去了就要好好学点东西。”
不宽容的人说:“谁叫她嘴甜又会做人,每次都把宋老师和师母哄得开开心心的,宋老师偏心一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说到学术研究、论什么的,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别突出的表现,想不通她到能交流出什么来。”
宋剑桥现在看到我,时常是横眉冷对,于是谣言的版本又升级了,变成了我过河拆桥,利用完宋剑桥就把他甩了。自然,我对此不置一词。
宋薄引大概也对外面的言论有所耳闻,写了幅字给我,让我挂在书房好好学习,一共只有八个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众,人必非之?导师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在群体太突出了,就会招致周围很多人群起而攻之?所以注意收敛,低调做人,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
原来自始至终,做个真实的自己都很难,而做人比做出成绩更难。
第三,维东成功游说了那几个股东,哥哥已返回公司做事。由此,维东成了爸爸和老妈眼的大恩人。那三个条件的交易,维东自己不会说,我也不想告诉爸妈。于是爸妈一有机会就唠叨着要感谢维东,每每听得我憋闷难受至极。
倒是哥哥,一再追问我是怎么打动维东的,我抿了嘴笑,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哥哥拍拍我的肩,仿佛洞察一切般,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今的哥哥时常沉默,往日的进取锐气似乎被消磨去大半,可到底,是平安渡过了人生一大难关,我还奢求些什么呢?
依了我和维东的约定,我在上课之余,会去做他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说到底只是他随意添加的职位,根本没什么正经大事等着我。每天,不过是什么泡咖啡整理件买领带的琐碎杂事,一件接一件,要我一刻不能歇息。还好,我照顾了李哲那么久,现在做这些杂事是驾轻就熟,总算没给他找到太多机会挑剔、教训我。
维东身边,时常会出现些明里暗里“送秋天菠菜”的莺莺燕燕们。有时,他会要我去做挡箭牌;有时,又会让我帮他选些女人会喜欢的礼物,等着晚间约会时,送给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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