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里面赫然是一柄三尺长两指宽的长剑,剑鞘乌如墨,上雕冷梅三枝,以鎏金灌铸。楚瑜抽剑,只见那剑身薄如柳叶,剑脊呈曲,剑尾是弯弧之状。
“果真是名不虚传。”楚瑜缓缓合上剑锋,抬眸道:“此剑何名?”
送剑的侍者道:“回大人,此剑以玄铁所铸,名曰吴钩。”
楚瑜指尖抚过剑鞘:“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剑是一柄好剑,可却少了些什么,指尖抚到剑首,上有一细孔空空。
楚瑜眸色微闪,心下叹息。
穗系于剑首,是为文剑,不杀伐征战于乱世,而仗剑护足下三丈。
……
江公爷以为楚瑜来这一遭至少要折腾点风雨出来,可作陪一天,除了喝茶溜街品画听曲儿基本上没干什么正事,哦顺带还坑了他一把贵得离谱的名剑,最后就是拉着他在一扇阁编了一下午剑穗。
楚瑜那双修长的手倒是灵活,只是听那扇阁东家讲了一遍,就自己开始挑了苏线编了起来,那十指穿花蝴蝶似的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江公爷彻底认定了楚瑜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公子爷,那上京传得离奇的刮骨刀楚二爷也不过尔尔,干的竟是些鸡零狗碎的闲事,想来能坐到这个位子上不过是靠着祖上庇荫罢了。
楚瑜一边慢条斯理的给手中的线打络子,一边恍若不经意地抬眸瞧了眼对面的江公爷,见对方眼底神色渐而变得不以为然,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角,愈发专心地对付手里的小东西。
国公府北苑。
秦峥推开青藤绕着的围栏,小院清幽,坐北朝南,墙角种着鸳鸯藤。
身后有人开口道:“琼姿似有梅倩影,玉质不逊东篱君。若是到了三月里,鸳鸯藤开了花,便是两花一蒂,成双成对,形影不离。”
秦峥回头,只见孟寒衣站在他后面,身上的青衫单薄,天气渐寒,却连件披风都未着,冻得面色微微泛白。
秦峥张了张嘴,把那句为何不添衣的话咽了回去。
孟寒衣低头笑了笑,随手一指院里的石桌,道:“侯爷随便坐吧。”
秦峥没有动,扬了扬手中的捏着的一根琴弦:“寒衣,你找我来是为何事?”
孟寒衣看着秦峥手里的琴弦,神色略微恍惚一瞬。
昔年尚两小无猜时,秦峥赠过孟寒衣三根琴弦为定情物。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华年已逝,徒留下这些物什,却是叫人睹来心伤。
“侯爷曾经说过,以三根琴弦,许我三愿。这第一愿,不过是叫侯爷坐上一坐罢了。”孟寒衣笑里带苦。
秦峥沉默良久,到底还是默不吭声地坐在一旁的石桌前,满心里想的却是楚瑜的那双眼,忍不住有些脊背发凉,如坐针毡。
孟寒衣转身去了偏厢,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个青花瓷碗。
青瓷碗搁在石桌上,里面是一碗面。面揉得极细,煮得热气腾腾,面色澄黄喷香,缀葱若翡翠,一颗蛋横卧上面,与多年前一般无二。
“今日你的生辰。”孟寒衣话不多,将手中的一对竹筷递给秦峥。
从前年年皆是如此。
秦峥深吸一口气,接过筷子的手有些发抖,他闷头抄起一筷子长寿面塞嘴里,似是不怕烫般吃得狼吞虎咽。热腾腾的雾气隔着两人的视线,抬眸间,似乎都觉得对方眼尾泛着一层道不明的水光。
院里桂花树随风摇曳,正直花落时间,倒似碎金簌簌而下。
秦峥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离开的,回去的路上满脑子混沌,耳畔还回荡着孟寒衣最后的话。
“山盟犹在,何惧东风恶?”
……
楚瑜在外头晃荡了一天,身子不免有些吃不消,恨不得倒头睡下,可却舍不得撒开手边那剑匣。
腹中的小家伙儿倒是好精神,不时地动上一动,楚瑜只得抬起搭在剑匣上的手,将其往一旁推了推。都说利刃之器主杀伐,胎气难承才会如此不安。虽不知这说法靠不靠谱,楚瑜倒是信了一二,撑着腰起身缓缓走到一旁的矮榻上稍作歇息。
刚坐下就见秦峥回来,带着一身桂花香。
楚瑜看了他一眼,道:“何处去了,不见你人。”
秦峥似才发现楚瑜在屋里,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开口道:“没有。”
楚瑜轻轻挑起眉梢,秦峥魂不守舍的模样尽数落在眼底。
“倒是二爷一早便不见了人,也不晓得顾惜着些身子,就不能安生再躺几天?”秦峥回过神来,道。
楚瑜站起身来,闲庭信步般走到秦峥面前,语气放缓几分:“我不是差人给你留了口信,不过是盘查一下织造贡品罢了。”
秦峥皱了皱眉,抬手扶住楚瑜腰身:“还真当风平浪静了?你现在身子若是稍有闪失如何是好,下回再去哪里,我陪同才是,不然叫我如何放心。”
楚瑜笑了,指尖扣在剑匣之上,轻声道:“可若是寸步不离于我,岂不是误了侯爷好事?”
秦峥一愣,不明所以。
三尺长剑出鞘,寒光一瞬,已经抵在了秦峥颈侧,楚瑜手持吴钩,笑得薄凉:“金桂不是凡间种,试问侯爷是叫哪家的姮娥迷了眼,偷了腥不擦嘴都敢回来?”
秦峥只觉得遍体生寒:“清辞……”
楚瑜冷笑一声:“国公府倒是泾渭分明,南桃北桂东梅西莲,看来侯爷去的是北苑。那北苑无非便是幕僚客卿所居之处。若在下没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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