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罗重冷笑一声,将刀尖**在地上支撑住自己,“河东氏总不是千里迢迢来谢恩的,嗯?”
“只要你交出北郊军的令符。”
“呵呵。”
罗重伸手将滴血的鬓发抓向脑后,仰面一笑:“你河东氏……不配——”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罗重傲然的笑容凝固在嘴边,陆嘉仪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滴血的刀子从罗重身体里收回去,后者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
章长胥慢斯条理地擦拭刀刃,这世上本没有几人见过他出刀,谁也不会想到说话沉稳缓慢的人会使出这样**脆凌厉的刀锋。
血争先恐后从罗重的身体里流淌出来,那具强大的身躯颤动了两下便完全静止下来,就仿佛陆嘉仪曾经所有的期待,忽地,戛然而止——
“主上,令符不在罗重身上。”
章长胥闻言停下动作,环顾了整个大殿一圈。
陆嘉仪伏在地上,断裂的指甲死死扣在北郊军令符上。
缓慢的脚步声回荡在殿内,仿佛一头猛兽环伺着他的猎物。
“拿着令符的人一定还在宫中。”
“是的,主上,我们会找到他的。”
章长胥慢慢走上九重台阶,带着赤金指环的手指轻抚过王座:“烧了这里。”
火光窜起,渐渐蔓延了整座大殿,藏在宫柱后面的陆嘉仪忍受着剧烈的灼热,指甲在厚重的朱漆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是他亲手把王座举到罗重面前,是他亲手把罗重逼到绝境,是他亲手造就了今日的局面,是……
是他章长胥杀死了钟昭公罗重——
河东氏被火光照亮的侧脸,一如宫柱上的划痕,深刻在了陆嘉仪心底。
第30章 罚1
立夏之后的一夜,天空暗如浓墨,一道雷光划破天际,照亮古老宫殿里的暗影。
章长胥手中的刀尖抵在陆嘉仪□□的胸膛上,即将要刺穿心脏——
“阿爹——”
少年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章长胥猛然收回刀子,面色晦暗地看向闭合的殿门——
外面的少年手掌还没来得及拍上门板,大殿便“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章长胥走出来,殿门在他身后合拢:“做什么——”
少年仿佛没有看到头顶阴沉的脸色一般,向前一扑,堪堪抱住太师魏公的腿弯,整个人被淹没在彭起的下裳里,瓮声瓮气道:“刚刚雷公打鼓了,兰蓬害怕……”
跟在少年身后小跑过来的太监喘着气,神情惶恐地跪在十步之外:“魏公……”
少年是章长胥的幼子章兰蓬,相比于早早名闻天下的镇南将军,年幼的章兰蓬一直被深养在府内,资质寻常,从没有值得外人称道的地方,章长胥也甚少亲自管教,因而坊间传言中,这个孩子并不得章长胥的心。
可照顾了章兰蓬一段时间的太监却觉得,事情或许并非像外界传言一般。
尤其是,镇南将军去后,成为太师魏公独子的章兰蓬。
章长胥低头瞥了眼少年踩在石板上的脚丫:“光着脚,嗯?”
少年闻言,将赤脚缩进下裳的裙摆里。
章长胥不说话,也没有伸手。
少年小心翼翼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兰蓬是不是打扰阿爹办事了?”
“嗯。”
少年顿时低头,把脸埋在他衣摆里,闷声道:“那阿爹罚我吧……”
一双手将少年托举起来,抱在怀里:
“这是最后一次,长大了就不该怕打雷。”
“嗯!”少年伸手抱住章长胥的脖子,“兰蓬是大人了。”
章长胥解开衣襟,将少年冰冷的双脚捂在怀里:“快点睡觉,明天一早还有课业。”
“嗯……阿爹,兰蓬明天可以晚一个时辰起来吗?”
“不行。”
“噢……”
“你一个人跑过来的?”
章兰蓬迟疑了下,目光偷偷瞥向一旁的殿门。
他不像章听鼓,能一个人随意出入宫廷,想要闯进章长胥所在的千机殿,必须拖上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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