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稚嫩,但自有种冷酷坚毅。说的这些都是民间言辞,其中有些不甚准确,但被她郑重其事一条一条剖开来,也有二三新意,其中最新鲜的,就是对金丞相一支全然的恶意揣测。
裴瑟看着傅琅低头吃饭,她头发扎得不紧,有一缕碎发落了下来。裴瑟伸手把那缕头发掖回傅琅耳后,随即问公西廷道:“不动则是虎狼之心,你这样想?很有意思。”
公西廷得了这样的夸赞,脸上依旧是殊无笑意,冷然开口:“公子书读万卷,自然知道百年前那场变乱。前朝王室衰微,天下大乱,各方王侯起兵争夺,称帝称王时,朝歌那位的先祖孟公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国之王。孟公什么都没有做,在北边守着蛮人,不动。直到前朝哀公被打出了朝歌,阴谋家到了咸阳,各国纷扰不停,民间涂炭生灵,孟公才南下出了封国,在朝歌立代帝,用朝歌的兵马杀尽群雄——不,以胜者之言,应是诛尽盗贼,平定天下,救百姓于水火。可是,公子,孟公不动,只是他自己不做出头鸟。可那些喽啰做的事情,就如今日的新将军金申。”
她是说金丞相是孟公,还是长豫是孟公?
裴瑟放下了碗箸,一边向卫兵吩咐备车动身,一边起身道:“公西小姐,公西大人把你教得很好,你年纪虽小,但很有见地。等回到平阳,就安排你去学宫。你在夫子那里多学几年,想必可以大有建树。”她起身招呼傅琅和林沄一起走,又说道:“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路上说。”
驿馆外面是个大晴天,虽然只是清晨,但夏末秋初的太阳炎烈,已经挂在天边炙烤土地。林沄居然也是一副赤玉的恭谨做派,十分讲究礼数地先让裴瑟上车,裴瑟却站在一边先让公西廷上去了。傅琅撇了撇嘴,牵住马缰,慢吞吞地踩着马蹬上马,身后裴瑟的声音飘过来:“傅琅?”
傅琅不知道自己吃的哪门子的飞醋,也觉得自己幼稚得好笑,但是现在骑马南下,吃醋就要吃到底,因此坐稳了,并不回头,“有事?”
裴瑟道:“下来坐车。”
傅琅把缰绳抓得死紧,“我不坐!我骑马!”
裴瑟大概还没上车,站在一边问她:“你手上的伤好了?”
傅琅道:“好了!”
裴瑟无奈道:“好什么好,快下来。”
傅琅道:“不要你管。”
裴瑟没说话,把拐杖交给卫兵上了车,真的不管她了。
车壁中传来阵阵笑语人声,戴望骑在马上一边走一边呵欠连天,回顾她几眼,疑惑道:“傅姑娘,你没睡醒?”
当然没睡醒,昨晚和裴瑟叽叽咕咕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天都快亮了时都不困,那时裴瑟甜蜜蜜的,哪能想到一转眼就跟别人上车了呢?傅琅悲从中来,“我睡得挺好的!”
戴望很无奈,“那你走快点赶上来啊!慢腾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车旁边故意偷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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