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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玉傍晚时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见一群人死气沉沉的,便招呼着厨房弄了一大桌子菜。其实裴瑟只要不在京中,都是惯常和他们一起用饭的,虽然她自小食不言寝不语,在军中也是一丝不苟,架不住这一路傅琅丁觉两个人叽叽咕咕讲笑话,也时不时**一两句嘴,因此最近饭桌上都格外热闹。
所以赤玉格外用心地张罗了半天,没想到傅琅今天不对劲,一个劲闷头扒饭。丁觉在一旁给她使眼色,赤玉都看出来了,唯独傅琅跟没看见似的。赤玉只当两个小孩又拌嘴了,并不十分在意,看裴瑟吃得十分认真,欣慰道:“公子吃得顺口?要是顿顿都像这样,伤早就好了,身体都能强健许多。”
没想到裴瑟又吃了几口才听到她说话似的,茫茫然抬头,半晌才“嗯”了一声。
赤玉心想这一桌子菜真是白费心了,没一个人领情,顿时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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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瑟晚上照样在桌前批折子,只是批得格外慢,半天才看完一小摞。赤玉忍不住询问:“公子今天怎么了?”
裴瑟疑惑地抬头,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今天查到什么没有?”
赤玉道:“没有。可就是什么都没查到才奇怪。本来东汝城是王后封地,若王后起了杀心,也必定不会在东汝动手。”
裴瑟抿起嘴唇:“在这节骨眼上,王后杀我做什么。前两年没动手,现在才来,岂不是闲得慌。”
赤玉脱口道:“这也不然。前两年公子替三公子守这江山,虽不是万事顺利,却也小有成效,这些年朝野之中都认公子的名,各地也都和稳,眼下王后怕公子不肯放权,也是有的。”
裴瑟便不再接话,赤玉知道她还是忌讳这话题,也不多说什么。又听裴瑟道:“赤玉,这两天也歇得够了,去知会一下傅姑娘和丁觉,明日一早照常上路,叫傅姑娘早些休息。”
傅琅送走赤玉,在榻边坐了半晌,终于一咬牙,悄悄推开门,要到后院去。没成想刚一转弯,冷不防便撞上一个人,那人“哎”了一声,便关切道:“没碰着吧?”
傅琅抬头一看,正是裴瑟。烛火跃动里她眉目温和,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两只小小的手抚在脸颊上,鲜明得令她避开目光。傅琅低低“嗯”了一声,就抽身要走,裴瑟却一松手拉住她:“傅姑娘。”
傅琅道:“公子有事?”
裴瑟顿了顿:“白天的事,对不住。傅姑娘是好意,我不该……不该把你关出去。”
傅琅笑了笑,抽出手来:“没事,公子快休息吧。”
她没管裴瑟怎么反应,抬脚就走,一路走到后院,夜晚冷风一吹,吹得眼眶酸涩,一丝丝情绪冲上鼻腔,不是不后悔。她为了自己的命卖了裴瑟一路,现在要把裴瑟的命都搭进去了。这样好的一个人,这样仁厚的一个人。
傅琅在水井边站了一会,终于伸出手去打了桶水上来。她多年没**过这样的粗活,学着店里伙计的样子拉着绳子把水桶提上来,提了半桶也洒了半桶,用尽力气,胳膊发着抖把水桶举过头,然后兜头浇下。
井水冰凉刺骨,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夜风则比冬季的不差分毫,刻薄地迎面吹来,把一身湿透的衣衫吹得紧紧贴在身躯上。傅琅咬着牙根还是抑制不住剧烈的颤抖,手伸出去,却是又打了半桶水,再浇到自己身上。这次连骨头缝都疼了起来,傅琅忍不住蹲下身去抱住膝盖,渗进肌理的寒冷丝毫不减,牙齿终于开始打颤,格格的声音透进耳朵里,竟然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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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另一边,裴瑟也还没睡,仍端端正正坐在桌前。赤玉道:“公子,怎么,不打算歇息了么?”
裴瑟道:“反正明日也是在马车上晃荡着打瞌睡,不如现在紧着看完这些。”到底疲累,说着就伸手揉了揉眉心。
赤玉想说这些东西也没有那么急,又知道裴瑟一向勤谨,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加了盏灯来放在案头,听裴瑟说道:“倒是你,一路奔波,明日还要辛苦。这里用不着你,快去睡吧。”
赤玉打趣道:“要不要找傅姑娘来,看着公子别睡着了?”
裴瑟摇头笑笑:“我什么时候看得睡着过,那天不过是……”
楼梯上传来急乱脚步声,她突然住了口。赤玉也觉出不对劲,一拉开门便有送信兵刹不住脚似的,几乎冲到赤玉身上。
赤玉皱眉:“这么晚了,是京中来信?”
裴瑟见那送信兵面色惶急,气喘吁吁,于是放下手中笔搁在一边:“慢慢说,怎么了?”
那送信兵吭哧吭哧喘了几口气,终于道:“大公子,陛下……陛下……”
不等他说完,裴瑟已经猛然站了起来,把手中书册一丢,口中问道:“陛下的病有变?”一边一招手,赤玉递上大氅,她抖开披在肩头:“传令下去,各自打点,一刻后出发回京!”
赤玉低声劝了句:“公子。”
裴瑟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声音都在发抖,把手按在桌上勉强定了定,嘴上说道:“我知道了。”脚下犹豫了一下,却往傅琅房中走去。傅琅房中仍亮着灯,大概是还没睡。但裴瑟转念一想,她有时马虎,也许忘记熄灯就睡了,所以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并没有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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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琅人中被按得剧痛,人是疼醒的,还没睁眼就骂:“大半夜的做什么——”
只听一屋子松气的声音,她只觉得眼皮极重,用力睁开眼,一个模模糊糊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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