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三身量高过叶云墨许多。叶云墨走到他身前时,他低下头,就看见他微翘的睫毛和轻轻抿着的嘴唇。
他情不自禁想去亲吻他肖想了数百日夜的人,叶云墨却在他的脸即将靠近时,偏头侧开了。
他拿起床上的衣服递给他,轻轻一笑:“快穿上吧,别冻感冒了。”
闻三耸了耸肩,规规矩矩把衣服穿好。叶云墨去办了出院手续,给叶弈棋打电话没接,又打给闻季远,说小棋正和他在一起,支支吾吾含含糊糊。他正想问,就听见电话里小棋喊了句什么,语气很兴奋的样子。闻季远声音拉远,该是扭过头回他话。他也没太听懂,电话就滴滴挂断了。
叶云墨有些莫名其妙。闻三说,晴天朗日的,两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不成,别操心了。
卫生院离他们的住所不远,叶云墨提议步行回去。闻三躺了一整天腿脚僵硬,正好当散步。
今天逢集,沿路许多摆摊卖货的,琳琅满目五花八门,把这个偏远的的小镇衬出热腾腾的烟火人气。
闻三饶有兴致地边走边逛,时不时向叶云墨打听一些东西的用途——乡镇的集市,不少都是些务农的工具,蔬菜粮食的种子,农药等等。叶云墨其实也不是很懂,知道的讲上两句,不知道的,就说“此地不宜久留”,急匆匆把人拉走了。
他们在一个卖菜籽的小摊前停下。叶云墨蹲下`身,耐心地询问了几个问题,买了几包种子。
“你买的什么?”闻三问他。
叶云墨摇摇头,笑道:“等种出来你就知道了。““……在哪儿种?““你那个院子里没地方种吗?”叶云墨说:“那就带回山上种。”
“有有有,随便你种。”闻三忙道:“你要是想种就得照顾啊,我和季远肯定想不起来给它浇水。”这样人就得跟菜籽儿一起扎根了。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反正种了也不一定非得活,长不长得出来,看缘分。”叶云墨淡淡道。
“……不不,想的起来,不用看缘分。肯定按时浇水,精心呵护,必须长出来,还要长得好。”闻三挖了个坑差点儿给自己埋上,忍不住在心里擦冷汗。
小墨这以物喻事,借景抒情的本领可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叶云墨把菜籽装进随身的和尚袋里。两人信步由缰,拐了个弯儿,沿着镇上的小河畔,慢悠悠往回走。
“听季远说,你放弃了很多东西。”叶云墨看他,问:“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闻三腹部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手按在上面,思索了一下,回答他:“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不然也不会引出你我之间这场劫难——抛却那些身外之物,也是想和你有一个真正平等的开始。”
他自嘲道:”以前和你开玩笑,说我等着你搅乱我的后宫江山,没想到一语成谶。当然,你不是什么‘奸妃’,我却十足十是个昏君。如今我可真算是远离庙堂,隐居江湖了。”
“但是在散尽家财之前,我用那些钱,最后做了三件事。”
叶云墨忍不住好奇:“哪三件?”
闻三也卖了个关子,笑着说: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二十八章 上
他们到家的时候,闻季远和小棋还没有回来。
进了屋,叶云墨就得知了闻三爷散尽家财三件事当中的第一件。
他从柜子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在他眼前,缓缓打开。
一瞬间仿佛打开了时光,扑面而来的旧日泠音。
惊涛。
墨底红印,象牙金徽。
叶云墨的手指略微颤抖着触碰琴弦,耳畔仿佛又听见了恩师刘先生的谆谆教诲:无我无物,自然平心。
“想听你弹琴。”闻三倚着门框,“好久没听到了。”
“我也……好久没弹过了。”叶云墨百感交集。
他的命运曾像这把琴一样,几番周折,辗转流离。旁观者唏嘘感慨,当事者大音希声。
叶云墨脱了鞋子,盘膝坐在地上,把琴放在身前,轻挑慢捻,奏了曲《忆故人》。
他的父母,老师,同学。小棋,闻三,季远,姚叔。所有在他生命当中,出现过的,已消失的那些人。
曲终弦冷,余音袅袅。恍如一场大梦,如今方醒。
闻三走过去,蹲下,轻轻搂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他找回了这把琴,就像找回他的爱人。他也盼望他的爱人,沉寂许久后,再度发出历久弥新的清响。
闻季远和叶弈棋赶回来时,日已西斜。叶弈棋沉迷其中不知不觉,醒过神的时候一看表,又骂了闻季远一顿。
带着愧疚之情匆匆赶回去找小墨,却意外地发现晚饭都已经备好了。
叶弈棋盯着满桌琳琅呆住了——小墨根本不会做饭。他俩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拨弦执笔的手,哪儿动过菜刀开过火啊。
他惊疑不定地转向一脸淡然地闻三爷:“这些菜,你……你……”
“我做的。”闻三仰头示意:“饿了吧?洗洗手,过来吃。”
叶弈棋惊得下巴好险掉下来。他和这男人也算认识了好几年,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还会下厨?!
“在国外的时候,闲着无聊就做一做。”闻三爷漫不经心地给叶云墨夹菜:“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闻季远饿得不行,坐下来抓着筷子在那儿猛吸香味:“是啊。三哥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特意从唐人街雇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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