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嗡的一声响,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飞出了几丈远!等到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喉口窜起一股温热的腥甜,他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顺带着几颗被打落的牙齿,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好像被那把弓打穿了喉咙似的,他渐渐感觉只有气出没有气进!
那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弓里居然好似藏着千钧之力!只一击就打得他动弹不得!
跟在头子后面的十几个山贼一愣,老大被打飞了小弟们还不知道跑,一个两个的连喊带吼地前赴后继冲过去试图拿下陆苍,仿佛嗓门够大就能震慑对方的心神一样,陆苍稳稳地站着,手里的长弓被他灵活地挥舞,眼疾手快地挑落匪徒手中的兵器,身形灵活得很,不消片刻就把这些有力无脑的莽夫收拾了个干净,但他又并未要他们的性命,十几个人分散着摊在地上哀嚎打滚。
唐甘被反捆了手脚挂在马背上,此时只觉得脑袋胀痛,眼睛充血,他紧紧闭着眼睛,脸上尽是泪痕。
他从未经历过这么血腥的屠杀,这些日子大家虽然都是流离失所的人,但都颇为照顾他,劝解他心里的死别和离乡之苦,傍晚歇息时还曾一起讨论过不如就在前方的小镇落脚...谁知离再一次安稳的生活不过咫尺的脚程,在不到一个时辰里就成了生死的天涯。
而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看起来比这群qín_shòu更可怕,唐甘脑海里闪过他方才对他遥遥的一笑,似乎也沾上了血气似的,唐甘不禁瑟瑟发起抖来。
脚步声逐渐靠近,停在他身后,唐甘被来人抓着腰腹抱了下来,他浑身发软,男人一松手他就跌坐在地,两只脚蹭着地面向后退,唐甘不住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声,却不敢睁开眼看。
恍惚间他听到啧的一声,紧接着一股草木特有的气息扑倒他的脸上,他被抓住了肩膀,塞在嘴里的布团也被拿了出来,他的嘴角都挣裂了,痛得一时合不上。
“好了,好了。”男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低低沉沉的,带着安抚,唐甘感觉到脸上有柔软的布料轻蹭,他终于鼓起勇气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眼的是一张眉眼深邃的脸,五官如刀削斧刻般凌厉,在月光下又出奇地柔和,他垂着眼睫,动作小心翼翼地用一截衣袖给他擦脸上的眼泪。
唐甘不知不觉间就把眼睛睁开了,呆呆的看着这个男人,他很有耐心,慢条斯理地把他脸上的灰啊土啊眼泪啊擦得干干净净,然后他一边挽袖口一边对上了唐甘迷茫的目光。
“你从哪里来?”他问道。
唐甘眨眨眼,内心的恐惧被他刚才的举动一同擦去了大半,他嘶哑着嗓子说:“泺...泺乡。”
“那儿啊...”男人的语气里带着追溯的意味,轻飘飘的,小小地拨动了一下唐甘的心弦,他落在唐甘脸上的目光里又温柔了几分,道:“你倒是命大。”
这个类似长辈的语气让唐甘没来由的一阵委屈,他鼻梁又一酸,呐呐地说:“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留在那里的都是因水灾和疫病死去的人,活下来的人又遭此横难,唐甘突然意识到,他彻彻底底地没有可归之处了。
男人叹了口气,“准备去哪里?”
“乡亲们说,前方有一个叫木樨镇的地方,我们原是打算去那里...”唐甘越想越委屈,泪珠子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砸在黄土路上,腾起一阵阵小小的灰尘。
原本是打算去那里重新生活,根没了,大家相互扶持,总能在一个新地方生根发芽的,可现在就剩他茕茕一人,像一朵小小的,还未长开的浮萍,就这么被水浪冲走了。
男人看着地面上越来越多的小水渍,沉默了良久,抬手勾起少年瘦削的下巴,满手濡湿,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那就跟着我吧。”
他解开唐甘身上的绳子,把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稳稳地朝他们原本所向的方向走,他把唐甘托了一下,让他更好地趴在他宽阔的肩上,“我叫陆苍。”
叁.
陆苍比他大七岁,唐甘一开始还天真的以为陆苍是个可靠的大哥,谁知也就他刚来的那阵子,等唐甘适应了时候,陆苍的原型就现出来了。
据他说,大半个木樨镇都是他的,他们家家大业大却是几代单传,到了他这一个小的出世之后更是人祸连连,父亲在他年幼就病逝了,祖父和母亲把他宠得没边,却也相继撒手,在陆苍刚成年的时候,陆家就只剩他一个小独苗了。
唐甘听了之后未免产生几分同病相怜之感,正在搜肠刮肚地准备宽慰他时,陆苍却笑嘻嘻地抬头说,“阿唐,我们去听曲儿好不好?”
明明长得人模狗样,要文能文要武能武的,陆少爷最爱的却是上山打猎下河抓鱼还有听小曲儿,要不是他家底经得起他造作,家里又有忠心耿耿的管家,这种纨绔指不定能活到多大呢。
唐甘对他这种前后不一的差别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勉强相信那天把他从匪徒手里救下来的是这么个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陆家生意做得广,吃食穿用的铺子几乎都能看到陆字招牌,更不用提良田、农场、果园这一类的产业了,唐甘甚至觉得陆苍说的“大半个木樨镇都是他家的”是一种谦虚,但是转念一想,陆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应该是不会的,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谦虚为何物。
管家言伯倒是对唐甘很满意,可能在他们家少爷的衬托下,稍微上进一点的人都能显得万分努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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