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微背着阳光,周身一圈光的针芒。
过去我以为自己是个宁折不弯的人。即便要弯,也当是一声轰响,而不是如一根针落到了地上。
我心尖被这根针扎得一疼。
他之前的和蔼礼貌就如破晓前阴云,随着这声啼消散无踪,又露出了我熟悉的冰冷面孔。
我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觉得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好容易从嗓子眼挤出声音来:“这只鸡……”
他三分粗暴地打断:“我知道秦师兄想和我结拜,但道旅之中,怕不方便吧?”说着就要走。
我忙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好似打劫一般。
我平常再怎么自比郭德纲,但此刻舌头打结,只剩越说越乱的份:“我可没说结拜。留着它也,也不是为了结拜的……这么说吧!沈识微,我们要是不结拜了,那,那怎么算?”
沈识微脸上最后一丝好脸色也已散尽,把我拨拉到一旁,要往前走。
现在要是让他跑了,我再长八条腿也追不上了,我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此刻我脑子乱得开锅,却觉得浑身发飘:“要不你说我们怎么算,我们就怎么算?”
此话一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还是这才是我现在最想说的?
沈识微一怔,突然笑了。
他道:“真的?”
他这一笑,就如入夜后的万千繁灯同上,十丈红尘能有多少明亮fēng_liú,都在他的眼底了。
我那开了洞的心里岂止是亮了灯?
我只觉自己像座走了水的大城,烈焰从那最乱糟糟的棚户区烧起,顺着猛烈的天风,赤红的波涛滚滚涌向天边,涌到哪儿,就把哪儿变作燎天的灼热烟气。
沈识微的五指轻轻一翻,抚上我的手腕,反扣我的脉门。
我笑嘻嘻看着他的修长手指,虽知自己必定笑得一脸痴蠢,但怎么也管不住的腮帮那几条肌肉。
等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识微狞笑道:“那我可真谢谢秦师兄了!”
!!
艹!
我丢开手向后急退,但沈识微五指钢钳般急收,将我往怀里一拉,另一手早握拳打来。
两力相撞,我被他一拳正中面门,眼冒金星,蹬蹬蹬后撤三步:“你听我说!”只觉鼻子里有什么痒痒的东西爬了出来,用手一擦,果然是血。
但他显然不听我说,又一拳直击我的胸口,比刚才下手更重。我收腹凹胸,猛向后收进几寸,虽躲开了这一劫,但脊背重重撞在院墙上,被脏雪撒了一头。
我大喊道:“我艹我艹!你怎么又打人!我还手了啊!”
沈识微回以一记扫堂腿。
肇先生果然厉害,吃了他几十副药,沈识微再不是那雪夜任我搓扁揉圆的倒霉模样,虽不及全盛,但也龙精虎猛、蹦跃奋踯。我又气又急,既想暴打他一顿,又怕他再逞强牵动伤处,首鼠两端,过了三十来招,还是被沈识微一脚踢中膝弯,终归免不了在地上滚。
我仰面躺着,看见他镶着白滚边的鞋跟走近,人生循环往复,大梦一场,这场景好不熟悉,像在哪儿见过?
只是这次沈识微意犹未尽,倒也不是过来嘲讽我的,那穿着漂亮靴子的左脚高高抬了起来。
我想起那小胖子怎么被他踩断了脊椎,正哀叹吾命休矣,却听个犹犹豫豫的声音唤道:“沈公子?秦公子?”
沈识微一分神,我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见曾铁枫站在门口,也不知看我们打了多久。
曾军师十分疑惑:“你们这是……?”
沈识微这才站定,将手背回身后,笑道:“好几日没认真练功了,我和秦师兄切磋切磋。”
我在袖子上抹了把鼻血,也只得附和:“是啊,哈哈哈哈,点到为止点到为止。饭好了你们先吃,我洗洗就来。”一时觉得捂着鼻子的衣袖也湿了,忙转身去找水。
店家好心,引我到后厨洗脸。
我坐在一摞白菜上,不知仰着头望了多久房梁,胃里灌满了自己的鲜血,再一低头,鼻子还是像个扭开了的水龙头。
正在想该怎么办,门轴响动,有人闲闲雅雅走进来了。
斩尽杀绝来了?
我瓮声瓮气道:“沈大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沈识微围着我绕了半圈,也挤挤挨挨在白菜上坐下,笑问:“疼吗?”一边来搂我肩膀:“让我看看。”
我高仰着头:“看什么看!这血呼哧啦的,你问我疼不疼?”
他抚着我的肩头,一副大爷哄妞儿的丑恶嘴脸:“真那么疼?可怜,可怜。”
我气鼓鼓说:“疼碎了!你说哪个孙子下的这么重的手?”
他也不计较我骂他,反说:“既然这么疼,要不你打回来出出气?”
我一激灵:“真的?”低下脸,忘了鼻子还在流血,在衣襟上滴了几个大大小小红色的圆。
身边这人笑得促狭,但眉眼却像拓南的山水,也被春风煨软了。
那般的温柔。
我觉得心尖一软:“算了。”喉咙发软,声音也发软:“我大老爷们一个,不打,不打……”
又要语无伦次,沈识微却凑了上来,在我耳边轻声接了下去:“是么?可我家那个,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啪的一声,他伸手在我颈后拍了一掌,不知打中了什么穴道,我的鼻血应声而止。
沈识微站了起来,大笑而去:“秦师兄啊,你说我们到底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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