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朝与暮。
柳彦清,彦清,若你是摇光,该多好。
下雪的时候不冷,化雪的时候才是真冷,碰巧今天又起了大风,我与柳彦清并排走在一条小路上,迎面一团夹着冰碴子的雪被风卷着,劈头盖脸砸过来,直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我抬手将柳彦清护在怀里,低头看去,只觉他的面容在风雪中变得更模糊了。
转过几个弯,行到一处商铺门前,见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精瘦男人正站在门口等着,那人看到我,口中轻轻咦了一声。
章远曾在信中和我提过他做生意的地方,不偏不倚正是苏州,我抬头望一眼头顶上沉甸甸的牌匾,心中已经做好打算。
元府,元漳当铺,这位财大气粗的元老板,八成就是章远。
原本还在为如何游说这只铁公鸡发愁,现在倒是不用愁了——章远的命在我手里攥着,莫说开仓放粮,就是散尽家财,只要我一声令下,章远断不会说一个不字。
我这边正聚精会神的想着,身后田梓丰踏前一步,对着门口的男人拱手笑道:“元老板,几天不见,你可是越发精神了。”
听了田梓丰这一声招呼,我大惊道:“你怎么能是元老板?”
原本,这般失态按我现在的身份来讲是很不敬的,无奈喊出去的话不能收回,我只得在田梓丰狐疑的注视中低下头去,暗道坏了,认错人了,这瘦子分明不是章远。
好在柳彦清反应够快,见我站在原处耷拉着脑袋哂笑不语,立时负手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护短模样,扬声道:“没听见杜公子的问话么?本王听说元老板是个胖子,你瘦的跟个猴儿一般,怎么会是他?”
那男人皱眉看了看我,又转头打量起柳彦清,最终拱手对柳彦清施过一礼,解释道:“这位便是齐王殿下吧,说来惭愧,草民是北方人,去年才到苏州来经商的,谁曾想水土不服,短短一年瘦成这样。”
好一个水土不服,听到这番解释,我不由怔楞在原地,再想起一年前胖到前后左右一样宽的吏部尚书章远,一时很有些恍惚。
看他这模样,恐怕瘦了一百斤不止吧。
有道是,遇见熟人好办事,遇见聪明的熟人便更好办事,元老板的身份确定后,柳彦清只站在门口粗略说过几句话,元老板这只铁公鸡就肯拔毛了,田梓丰站在一旁,眼见着头两天还不肯松口的元老板忽然变得如此爽快,似乎有些怀疑人生。
谈妥罢,元老板恭恭敬敬送我们回去,期间,小眼神时而瞟到我与柳彦清交握的手,眯眼笑的真叫一个百转千回。
接下来的走访十分顺利,抠门抠上天的元老板都在齐王殿下的威逼利诱下开粮仓了,其余那些大户更不用说,有几个胆子小的,当天下午便在自己门口设起粥棚了。
临近傍晚,天色放晴,几日没见的太阳总算舍得露一回脸,趁着落下一半的时候,将半个天空都烧成绯色,远远望去,霎是好看。
“你的名声似乎好些了,满意么?”柳彦清倚着一棵垂死的老槐树,在我身后轻声道。
不知不觉中,柳彦清已很少称我殿下了,相对的,我偶尔也会忘记对他自称本王。
我注意到他脸上的疲倦神色,顿了顿,叹道:“其实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自己会被多少人唾骂。”
做过几千年的神仙,早就看尽这人世的沧海桑田,腻了这无休止的日月轮转,什么忠良埋骨青山处,什么帝王功业转瞬无,与我而言,不过尔尔。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抹洒进心里的白月光,不过是一句我来度你。
柳彦清听出我话里的意思,静默半晌,忽然仿若发泄一般哑着嗓子笑了声,复道:“也是。”
“罢了,我也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相识已是幸事,是我太贪了些,等此次雪灾过了我就走,走得离你远远的,来生……来生,你做你的逍遥仙,我走我的轮回路。”
心脏没来由停了一下,我忽然有些口干舌燥,我想说不必如此,然而话到了嘴边,我只道:“好。”
柳彦清,权当我负了你吧,只因我比遇见你更早的,遇见了一个我断断不能辜负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浅浅的霸王票,还有那谁和那谁,别想着给我找男人了╰_╯不要急,这俩人离修成正果还早。
第25章 一波神转折
记着以前有谁和我说过,人生在世,似乎有两件事很难释怀,一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二是一直喜欢着你的人不想再喜欢你了。我当时只做玩笑听,如今才算真的体会到了。
大约人都是自私的。
柳彦清这两天很少和我说话,也不再穿那件看着骚包至极的紫氅,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脸颊更清减下去。
有好几次,我都想对他说别走了,然而等真的把人拦住后,我又什么也说不出了。
苏州的灾情得到初步控制,重建工作已经展开,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是日,我在行馆里待的憋闷,索性一个人溜到街上闲逛,离得老远,见前方有百姓手捧瓷碗排起长排等元老板施粥,说来也巧,这队伍里正有头两天讹过我两个菜包子的泥巴。
泥巴还是那副几天没洗过脸的邋遢模样,一手拿碗,另一手拄着根木杖,看他走路时的模样,腿脚似乎确有些不便——不是说断了骨头的那种瘸,而是天生便跛。
我看着他那只跛足,想起他和我说的,要救我出齐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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