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酒楼是我提前定好的,清新雅致不说,还有两样拿得出手的好酒,最重要的是价格很公道。
我说:“邱小将,本王刚被罚了俸禄,委屈你跟着吃点粗茶淡饭了。”
文澈神色复杂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虽仍放不下面子,语气却无意中比方才在大街上放软了不少:“殿下还是叫我文澈吧,邱文榆已经死了,死透了。”
我哑然道:“难不成,你真甘心一辈子做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你不想上战场?如今邱将军的案子已经平反,你不是戴罪之身了。”
文澈舔舔唇,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摇头:“我想,可我不能去。”
“翻案最忌徇私,我以文澈这层身份做事,大家便不会说什么,可是,若我是邱文榆……这案子便不能翻,因着这层父子关系,所有的证据,都能归到我的别有用心上。”
“名声当真如此重要?”我仍是不能理解:“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当年那案子,邱将军是冤枉的,所以你就算恢复邱文榆的身份,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文澈轻轻摇了摇头:“不可。”
我气闷的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好歹本王也帮过你,你在本王面前能否别总这么苦大仇深的。”
文澈眼里隐隐带上些笑意,却是嘲弄居多,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酒壶拎在手里:“做过好事的恶人还是恶人,殿下说当年那事全是章远的主意,与殿下没有半点关系,可若非章远满心想要讨好殿下,邱家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被文澈夺走的小酒壶上,等了半天不见他还,我只得放下手里的空酒杯,沉吟片刻,一拍桌子:“这样吧,本王答应你,你不必做邱文榆,只要你乖乖回去做武将,哪怕用文澈的身份靠军功一点一点爬上去,本王就亲自披麻戴孝到你爹坟前磕头。”
邱将军啊邱将军,想你一介凡人能受我这位度厄星君的跪拜,这是多大的福气,下辈子投胎也该笑醒了——虽然我现在是带罪考察期。
“殿下……”文澈皱眉看我,若有所思道:“殿下与以前很是不同。”
我大喜道:“真的么?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否有被本王如今的改邪归正感动到?”
文澈肃然摇头:“并没有,反而更加害怕了。”
我很疑惑:“为何?”
“从前的齐王骄奢淫逸,十恶不赦,却能让人一眼看个透彻,如今的齐王心思诡秘,阴晴不定,还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文澈话里总要带着刺,拧眉望着我不紧不慢道:“殿下怎的忽然学会收买人心了?殿下在想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凡人做事总有所图,殿下该不会以为……我会真的相信这种豺狼有朝一日大彻大悟,决心吃素的理由吧。”
我张张嘴巴,尴尬至极。
这孩子近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满脑子的人间险恶,人心不古!
“这么说来,你是不同意弃文从武,做回老本行了?”我有些颓丧。
我几乎要放弃了,却见对面的文澈忽而展眉笑起来,眉眼间带着点报复得逞后的快意:“谁说的,我同意了,又不需要恢复身份。”
我结巴道:“为,为什么?你不是说本王不怀好意吗?”
文澈眯眸:“为了看你披麻戴孝,三步一小叩,五步一大叩的拜我邱家列祖列宗。”
我:“……”
……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忽然有些想念乖顺温和的柳彦清——即使他有些胆小,即使他带着淡淡的书生酸气,即使他也会偶尔分寸恰好的打趣我,可是他好哄,不是一般的好哄。
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是个qín_shòu了。
“哈,哈哈……本王说到做到,一定会叩头的,文……文……”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怎么称呼他合适,文状元是不能叫了,邱姓更不能提,只得苦巴巴的抬眼征求他的意见。
“随意。”文澈淡淡道:“反正就算殿下喊我爷爷,我仍会站到陛下那一边。”
我:“……”他姥姥的,这是谁教出来的熊孩子!
“还有一件事。”文澈不理会我心中的百感交集,继续努力给我心口上补刀:“关章远的地方有重兵把守,殿下不要妄想救他出来——当然了,我个人是很希望殿下去救他的,如此一来,便能坐实你们狼狈为奸的罪名。”
我呵呵干笑道:“文兄,文老弟,你怎么就不信本王是真的向善了呐?”
文澈把嘴一撇:“这个问题有待商讨。”
我:“……小二!结账!”
一顿饭吃下来,我差点被文澈气到心脏病突发。
春日的晌午容易犯困,是以当我回到王府的时候,上到公子姑娘,下到粗使小厮,一个个看着全都有气无力的。
我目光扫过八姑娘挽在十六公子胳膊上的一双小手,略过正窝在一块打牌九的老四老五十七十八四位公子,越过并排坐着品茶下棋的其他美人,最后落在柳彦清虚扶住楚筱手腕的修长手指上。
柳彦清在教楚筱练字,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楚筱此刻正被柳彦清圈在两臂之间,低头认认真真的写着行书,平素最怕看书写字的小丫头,如今在柳彦清面前乖的和什么似的。
我只觉酒劲有些上头。
“咳。”我以拳掩唇咳了一声,众人受惊,全都停下手里动作抬头看我,我直直望向柳彦清。
不知别人是否有过这种感受——至于一个跟你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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