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之际,曾静昭正准备派人去巡视春耕的情况,就有地方官奏报称江陵王曾云昭在自己的封国内推行经过一些修改的新政,大得民心,施行效果十分好。此事上达朝廷之后,江陵王自知有罪,已经让府上长史把自己捆在府上,等狴犴校事府去抓他了。
到目前为止,新政对于宗室封王有两种选择:他们或者选择放弃一部分封地、或者选择推行新政并且不能**手。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而已。先代江陵王本是先帝的堂弟,过继给无后的一脉以续香火罢了。要论亲疏,这个曾云昭算不得远也算不得近。在曾静昭镇压宗室的时候他的表现很好,他父亲先于先帝过世,自己又哀伤过度病倒在床,所以不但没能入京吊丧,宗室乱贼杀完了他还依旧躺在床上。那一场大祸,他倒给自己树了个孝悌的名儿。段镝之曾派人监视他一段时间,他表现也很好,堪称元化皇帝治下的模范典型。曾静昭亲自表示,这位表弟不用再看着了,把有限的力量集中到重要的地方去。结果现在呢,校事府居然没有发现他擅自篡改朝廷政令,号称不但使苛政变善政、还善待豪强家族、款待封国内的官吏,俨然让所有的阶层所有的人都和睦相处。
现在好了,朝廷上传颂他功德的人多了去了,他俨然给他自己博得了德政仁王的名号。曾静昭气得只想把手中茶杯扔出去砸碎,还在府上自缚待法,呸。她一面看着地方官的奏报,一边腹诽个没完。她不认为他所做的一定有或一定没有普及性,她可以取长补短,即便她并不愿意。然而现在她虽然把段镝之的人马派出去了,一时半会也等不到有利自己的消息;可有的人已经开始为曾云昭歌功颂德了,这就不好了,何况其中某些人还是自己亲自提拔的,平日无过,假如这个时候就开始寻个由头惩办他们,不但不好操作,也把自己的用心暴露了,那就更是给曾云昭名声的野火扇风了。
她非常介意宗室任何同辈年轻人的崛起。可现如今氛围变了,已经不是要杀就能杀的前几年了。多年施行酷吏政治,告密揭发,该杀的能杀的杀光了。现在留在朝堂上歌颂江陵王的人,是她在意的提拔的器重的青年才俊,剩下的这些宗室,幸运的躲过了屠杀也就相对性的证明了他们的清白。她清楚段镝之会尽全力给她找来曾云昭可能的可用的罪证,可她如今竟然奇异的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了。她甚至恼怒于江陵王府上那个长史,她登基之后给所有的封王全部更换了自己挑选的长史,按理都是朝廷眼线,正直之辈。现在这位长史显然是坚持了正直的原则,和曾云昭“情投意合”有志一同了。
可气!
段镝之连续忙了好几个晚上,不曾回宫。又亲赴东都。一连数日一点消息都没有。东都官员和豪绅听说她来了,吓得不敢出门,生怕又出了什么案子要来亲自抓人,躲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她在东都接收消息,与下属密谈,又见了好几位江湖人士。东都气氛日渐诡异,京城的朝堂上依旧争执不休,曾静昭下令将曾云昭不得离开他的封国和府邸,等待朝廷旨意。她等不来段镝之的消息,便拖延决定。
想想她自己也觉得可怕,她最重要的决定参考竟然是段镝之。
在曾经的暴风骤雨里,校事府曾在东都大规模的抓捕和连坐,当时为了方便,借用了查抄的一位豪绅的府邸,改了牌子,叫做东都校事府。这东都校事府日渐也成为校事系统东方的重要据点。因为阴冷肃杀,平日无人敢近。前几日段镝之亲自到访更是吓得四邻街巷连只鸟都飞不过。段镝之这夜端坐府中,等待应当半夜归来的探报,心里盘算着她的主意,权衡不定。
曾云昭做的太好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罪证。名声太好了,太得民心了,她甚至不能找到诬陷或是做大的罪名。她甚至没办法从曾云昭养的那么多门客里找到一个愿意开口讲他的私隐的人,那些被豢养起来的江湖豪侠们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为了任何代价背叛他。假如他们立场不是对立,她很想结交这样的仁义好汉。可是她不能,她必须击败他。
她已经开始听到有人议论说当今天子残暴酷烈,小太子登基之后能否处理得当还是未知,国赖长君,不如改立江陵王的说法。她没有下令杀了这些人,她只想一次性处理掉根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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