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日子,那段日夜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日子,那段孤立无援、茫然无措的日子。
很快就要到重阳节了。已经归来的朱雀阁主按照惯例为扶黎轩送去了一坛自酿的菊花酒,炀教总坛也在各处摆放了菊花,听说有一半都出自朱雀阁那个小院子。楚恪坐在扶黎轩里看着那一坛菊花酒,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要灌醉自己结果自己先醉了的云奕,于是微微笑了起来。
“泰宁。”楚恪唤道,“今晚让明徽到天涯亭来吧。就说……我这里有酒。”
泰宁应了一声的同时翻了翻白眼,教主脸上的神情真是……他一点也不想看到。
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之下,余晖尚且留在地面上,为天涯亭旁的浮清湖铺上一层沉淀下来的嫣红。云奕到天涯亭的时候,楚恪正负着手站在天涯亭里,秋风拂起他玄色的衣衫,洒满余晖的天地竟仿佛成为了他的背景,隐隐透出一股磅礴之气。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像是察觉到他的到来,楚恪转过身,眉眼带笑。
“坐吧。”
云奕在楚恪对面的位置坐下,挽起袖子,也不和他客气,径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楚大教主叫泰宁来传信,说你这里有酒,那么……你有故事吗?”
楚恪笑道:“我的言外之意被你猜中了。”
云奕点点头,拿起一块重阳糕咬了一口:“很好吃。”他想了想,说道:“在流英谷时,我从来吃不到这种东西,我师父的厨艺……重阳节这天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楚恪失笑:“我师父不必下厨。”
“这是自然。”云奕撇撇嘴,觉得手里的重阳糕实在好吃,于是又咬了一口:“其实我始终不理解,炀教是天下第一大教,为何会想要四大名剑?”
楚恪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像是在犹豫着从何开口。过了片刻,他说道:“因为那本就应该是我的东西。”
云奕顿住了:“什么意思?”
“四大名剑,寒英、九畹、明玕、朱嬴……是前朝皇帝命一个名叫兰汲的机关大师所铸,是宝藏的钥匙。”楚恪淡淡道,“它们本就该是我的东西。”
云奕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
“我其实是前朝的遗孤。”楚恪淡笑道,“当年义军攻破了前朝都城,我母亲怀着我,带我的姐姐一同逃亡出宫,但是在半路上与姐姐失散了。”他从怀里掏出半块淡紫色的玉,放在桌上,“此物名为冰花芙蓉玉,是家母生前的遗物,另外半块在我姐姐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姐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将杯中的菊花酒一饮而尽,又斟满。云奕仍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这么说,你是前朝皇子?”
难怪泰宁说楚恪“身负极其重大之事,其中干系之大,远超想象”。云奕曾对楚恪本身做出过诸多猜测,但没有一个比事实更加令人惊骇。
楚恪的眸子黯淡下来:“我虽然是前朝皇子,但却没有安享富贵之命。前朝已经被推翻,新朝初立,皇帝自然会肃清与前朝有关之人……”
云奕不禁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母亲与姐姐失散之后,遇到了我师父。”楚恪陷入回忆之中,“那时母亲担惊受怕,又怀着我,东躲西藏,身上的首饰也不敢轻易拿去典当——那些一看就是皇家之物,只会为她招来祸患。就要濒临饿死的时候,师父救了母亲。”
“这么说,前任教主是个好人?”云奕不由得想起重玄和泰宁也是为前任教主所救,于是这样说道。
“好人……?”楚恪微微一怔,旋即失笑,“我尊敬他,但他不能算是个好人,就连我也不算是个好人。在这种乱世之中,纯粹的好人只有死路一条。”他又喝了一杯酒,续道:“我师父之所以救我母亲,就是因为他看我母亲衣着虽然简单,但却有一股贵气,他认为我母亲可能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于是收留了她。”
“但炀教从不养无用之人。我母亲为了保命,就把四大名剑的事情告诉了我师父,以换取一个栖身之所。”楚恪微微苦笑,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那时前朝已经覆灭,四大名剑流入江湖,不知所踪。我师父本想派本教七曜宫在江湖上打探,没想到在他布置之前,四大名剑的传言已经传出。”
云奕的心不禁微微发冷:楚恪的过去究竟有多么艰难?
“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只把冰花芙蓉玉留给了我师父,并且说要交到我手上,也只有我能找到姐姐,将冰花芙蓉玉归一,再加上四大名剑,方能找到前朝的宝藏。”楚恪抬起眼,注视着云奕,“所以,我才能留在琅山。”
云奕不由自主地问道:“你师父……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了?”
“是。”楚恪又喝下一杯酒,淡淡地说道,“我师父言道,江湖上早已流言四起,他不告诉我,我迟早也会知道真相。他就算告诉了我,也没什么。”他的目光垂落下来,“那时他对我说,若是能夺得教主之位,明玕剑就归还给我。”
一个身怀前朝宝藏秘密的少年,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前有新朝皇帝的追杀,后有来自各方贪婪的目光,楚恪当时的处境,绝非言语所能形容……云奕不由得想起那时目送顾景行离开时楚恪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的头上悬着一柄剑。若我不够强,与我相关之人均有性命之忧。若我不能与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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