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动用内力,但脚步总算有了些力气,不似初来的时候那般虚浮了。楚恪抬眼看了看天色——月上中天,夜幕四合,他也该回去了。
“明天泰宁有事在身,不能来陪你。”楚恪把石桌上的核桃壳收拾干净,含着笑意注视着云奕,“你若是无聊,就在琅山四处走走吧。晷景宫宫主赵书玄近几日闲来无事,你可以去找他。”
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云奕坐在原地,“嗯”了一声,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看他。待楚恪的袍角消失在余光里,他忽地抬起眼,注视着楚恪离去的背影。
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远去,留下一地清澈的月光。梧桐树的影子散落在庭院中,有风掠过树梢,仿佛呜咽之声。
次日醒来,天气晴朗。泰宁果然没有出现在云奕的房间里,只在桌上压了张纸条,旁边放着为云奕调理内息的药。云奕拿起纸条,见上面写着两行蝇头小楷:“盟主,在下已离开琅山,傍晚时归。盟主务必按时用药,切勿辜负教主一片苦心。”
云奕把纸条折起揣进怀里,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一饮而尽。见外面的阳光暖洋洋的,不禁顺手拿起一本书,来到了庭院当中。梧桐树茂密的枝叶正巧遮在石桌上方,留下一片阴凉。
翻开书看了几页,云奕忽然想起泰宁曾提过的天梦轩。他把书放回到石桌上,决定去天梦轩看看。然而当他顺着青石板路走出一段路之后,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迷路了。
没想到炀教总坛竟然如此之大,入目皆是接天连地的碧色。脚下的青石板路在长草掩映之中分成了两路,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泰宁和楚恪都说他可以出门走走,可是好像没有一个人记得给他留下一份炀教的地图……也对,他们二人本就是炀教中人,又怎么会需要炀教地图呢。
可他不是炀教中人啊!
随便选了右边那条路踏了上去,云奕一面走一面暗自记下自己选过的方向。然而在他经过不知是第几个岔路口的时候,他终于记不住了。
抬头向前望望,似乎有栋秀丽精致的楼阁在一片苍翠之中若隐若现。他又走了一会儿,路两旁高低起伏的长草不知何时变作一朵朵盛开的菊花,细长的花瓣微微蜷起,在八月的阳光下颇有种遗世独立的风骨。菊花连绵起伏,空气中弥漫着清冷而沁人心脾的清香。
随着云奕的接近,那座楼阁也逐渐清晰起来。庭院中栽满各种菊花,有纯粹的白色、璀璨的金色、艳丽的红色,在微风中宛若掀起万顷波浪。一片菊花的海洋里随意摆放着紫檀木做成的桌椅,一抹淡绿色的影子慵懒地斜倚在花海之中,宛若九天落下的仙子,清丽绝俗。
“没想到,云盟主居然到我这里来了。”淡绿色的身影声音娇媚,她向他微微举起了酒杯,“想必盟主应该是认识我的,或者说,见过我的模样。”
云奕有些惊诧。眼前的女子虽未着红衣,褪去了那份风情万种,清丽中却仍带着无限的慵懒与媚然,朱唇微启,唇角含笑,不是朱雀阁阁主柳清湄又是谁?
他仍然记得这个女子在梅雨论剑上出手的诡谲与狠辣,朱家小公子在“醉生梦死”之下生不如死的惨状,于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柳清湄?”
“云盟主好记性。”柳清湄粲然一笑,“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还是说云盟主怕我一个弱女子会对你做些什么?”
平心而论,云奕对这个蛇蝎美人的确是有些后怕。但这里是琅山,何况楚恪曾对他说过,炀教上下若有冒犯他的,会以教规严惩。因此他走进了朱雀阁栽满菊花的庭院里,坐在柳清湄对面的椅子上。
风拂起二人鬓边的长发,携卷来菊花淡淡的清香。柳清湄懒懒一笑,对云奕道:“梅雨论剑之上,那对你出手之人虽非我本人,但却是借用了我的样子。小女子在这里给盟主陪个不是,自罚一杯。”
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云奕不由得疑惑:“那人不是你?”
“就算我想对盟主出手,教主也不会允许。”柳清湄把酒杯放在桌上,又斟满了酒,一股酒香弥漫开来。她一手撑住下颌,侧着头,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段莲藕似的小臂:“教主对盟主的情意,虽有些惊世骇俗,却让我都有些嫉妒了。”
云奕不知该如何回答,柳清湄似乎也没有指望他有所回应,长而卷的睫毛微垂,注视着桌上瓷质的酒杯:“云盟主,你可知这世上什么东西最难得?”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情人最是难得。我还未出阁的时候,也和江湖上那些少女一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可惜……到底只是痴心妄想。”
是了……楚恪曾对云奕说过,柳清湄曾为一男子所负,因此发誓要杀尽天下负心薄幸之人。眼前的女子虽艳丽无双,语调却隐含了几分凉薄的狠意。云奕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眉,正要开口,却被柳清湄打断了。
“云盟主宅心仁厚,自然是见不得我杀尽天下负心之人。”柳清湄眼波流转,媚然笑道,“当初听闻云盟主性子率真,有几分傻气,还在想为何我教主会看上你这样的人。现下想来,竟是有几分理由的。”
云奕不禁疑惑道:“什么理由?”
“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凉薄之人。”柳清湄把玩着手里的瓷质酒杯,轻笑着说道,“像盟主这样,对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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