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第一段音起,就把众人带到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若不是今日碧秀心大婚,他恐怕会忍不住压下她的萧声。可今日却自甘做伴奏,为她创造一个美好的婚礼。
一路上,春风送香,十里红妆,碧秀心淡淡的笑容让君羽墨觉得她不再是江湖上那个没有沾染丝毫人气的碧仙子了。
君羽墨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回头看向了萧绪之,见他弹得入神,便微笑的叫他:先生。
他只是做了一下口型,又飞快的隐藏了自己全部的心思。
这场婚礼落幕,君羽墨和萧绪之回到江都自己的家。
这十年间他过得无比幸福,有萧绪之在身边陪伴,仿佛过去所有的苦难都会全部忘记。
而萧绪之和君羽墨却有同感。
只要阿墨在他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用介意。
时值六月,阳光有些刺眼。
此时天下已经大乱,陇西的李家,和风头正盛的宋家都陷入了乱世之中,可君羽墨却不想投身于这场乱世里。在远远的江都,他和萧绪之住的时间最长。
萧绪之已经十七岁了,已经和君羽墨一般高了,可君羽墨却仍旧还是十五岁的身形。
君羽墨满眼含笑的看着萧绪之从琴行回家,六月最是炙热,外面**活儿的工人都光着膀子,萧绪之就像夏日的一缕清风一样,远远看着俊美至极。
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村民追打,又黑又瘦的萧绪之,长大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他和君羽墨站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十分融洽。两人的气质相似,只是一个略冷,一个温柔。
萧绪之远远看到阿墨在等他,十年来,他的笑容一如往昔,温暖至极。
自从离开了洛阳,君羽墨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性子仿佛也恢复到他和他住在南曲镇时候的样子,只是萧绪之却还是有一点不爽。
君羽墨吸引路人的好感简直一拿一个准!
君羽墨给他倒了一杯凉水,然后递给他:“绪之,其实今日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去南疆。”
萧绪之知道秦蓝走后,这已经变成了君羽墨的心病。秦蓝当时似乎私下和阿墨约定了要去找春神句芒的祭祀地,而萧绪之则完全把心思放到了乌蒙灵谷上。
这些年青玉坛的势力在慢慢崛起,其中不乏他的功劳,作为回报萧绪之差不多已经是下一任内定的掌门了。
探查多年,乌蒙灵谷却是一无所获。
萧绪之低垂下眼眸,未免有些担心:“阿墨,你真的想去南疆吗?”
这十年来,萧绪之越是和君羽墨相处,那些记忆就如同被点亮似的,慢慢被找回。
他想起了所有的东西,在温府的时候,他渡魂到殷如初身上,那个站在黑暗的街道上提灯等着他的阿墨,那个即使知晓渡魂一事也不把他视为异类的阿墨,那个在晨曦里对他说欢迎回家的阿墨……
太多太多的回忆,每想起一个,都让萧绪之的心头熨烫一些。
游离在世间几百年,他的心也早已冷却,那些记忆却是最最珍重的礼物,值得他用一生来记住。
“是!”君羽墨又说,“恐怕这江都我们也住不长久了。”
萧绪之也发现了君羽墨的身体不会发生变化的事,他曾多次想要问君羽墨,可每每提到那些记忆,君羽墨都会推辞。
萧绪之将杯子里的水慢慢饮尽:“我和你一起去。”
君羽墨笑道:“好。”
…………
………………
翌日清晨,君羽墨收拾了包袱,准备和萧绪之一同前往南疆。
这里他们住得最久,离开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现在乱世已至,他们这样赶路也不安全,但君羽墨却不想再等下去了。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像是会被烫伤一样。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途中又经过了盈川,在这里他看到了太多颠沛流离的灾民。
……不仅战乱,还有瘟疫。
君羽墨想起自己找到萧绪之的时候,他也正巧在那个被封锁的村子,君羽墨不由问他:“这些瘟疫……和十年前那个村子的瘟疫是一样的吗?”
萧绪之看到那些人,不由眯起眼:“自然是一样的,没想到还是扩散到了整一个城。”
盈川看来得毁了。
这一次,萧绪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去**手,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一路上走来,他和阿墨看到了太多,有生下来的婴儿,也被灾民分食,其中惨状,不可一一尽列。
“太深的绝望,会让人变得疯狂。”萧绪之忽然说道。
因为那种感觉他自己尤能体会。
君羽墨回眸看着他,用手去触碰了一下萧绪之紧握住的手,萧绪之似乎回过神,认真的看着君羽墨:“阿墨怎样认为呢?不吃,他们就得死。”
他似乎真的只是在寻求君羽墨的意见,并没有他想。
“我不惧死亡,可换做是我……我不会吃。”
他不惧死亡是真的,君羽墨害怕的只是不断重启时间,在时光的尽头没有一个人等他,只剩下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启。
那种被时光遗忘的感觉太过可怕,这一点他和萧绪之是相通的。
萧绪之听了他的话,久久不再作答。
这俨然已经成了萧绪之的一桩心病,他把君羽墨看做是转世,所以无法确定前世的阿墨能够接受他渡魂,这一世的阿墨能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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