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别的书寓要好。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真以为回了家去能有什么好日子。呵,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改改添了茶:“但她讲的也有几分对的。要是在淮景河边留下了,那是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的。”
“什么翻身机会?回原来日子里?你没听见她说的吗。又是一个生病的娘,又是一群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她现在才是翻身。”
青年只是坐在了那里没有说话,四姨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情总归是难说的,来了淮景河,妓就是妓,脏的是脏的,干净的也成了脏的。这事情是没办法的,可是总比饿死、病死,受累穷困之中要好。四姨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另又开口问道:“对了,我看仇二爷总是来找你,你与他眼下是什么情况?”
改改眼神微动,他轻“哦”一声:“二爷是个惜才好曲的,来这儿无非是听我弹琴罢了。”
“只是听你弹琴?”
改改避开四姨那探究目光,别过头:“二爷他吧,虽说来了这儿,也只是来听个曲儿罢了。”
“改改啊,四姨是过来人了,没人只是为了听曲愿意三天两头跑到淮景河边上来的。要听你唱曲怎么样不行,你在那些个茶馆、梨园、画舫里头,唱的还少?”
“那仇先生是正经人。”
“哦,正经人。”
改改有些不大高兴,皱着眉头和四姨道:“是正经人,四姨。您看他除了咱们凤轩斋,又进过哪家书寓了?他那人连这河边营生都弄不大明白,更……更别说对我了,恐怕他是以为我除了弹琴唱曲别的都不会做的。”
四姨打量着他,改改这话说的是没错,其实见那仇二爷每每来与他们都客客气气打招呼也能略见一二,那位主顾实在是太干干净净了,明明是李少爷的朋友,却像是基本不沾染这些。
“如若当真如此,改改,你应该劝劝人家,这淮景河边还是别来的好。”四姨拍了拍他腕子,“他是正经人家的少爷,既然本来就不打算沾惹这些东西,你要是唱曲弹琴,还是让他在外头找你的好。”
“四姨怕别人说闲话?”
“你晓得的,这边历来就是个大染缸,管你是谁,跳进来了的就没有干干净净出去的。你要是真把仇先生当朋友就得跟他把话说明白。”四姨也是有些无奈,她都这般年纪了,有的事情看得明明白白,“那天我看你送他下楼,他那眼神看你就像是当初李桢看梨花,改改……”
“四姨,我和梨花到底不一样的。您不用提醒我这个。”
改改想也没想便开口打断她的话,四姨眉头微蹙:“我就想知道,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四姨没有孩子,把你当自己的大儿子一样,虽说有的事情我是不忍心,可你知道在这儿你也不得不受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改改望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担忧、殷切。有的事情不受也得受着,就像那天在凤凰山脚下,再怎么觉得那双男人的手在自己皮肤上划过恶心,可自己还是会拿起琴来到台上去。只有小孩子才会在这地界上把骂语说出口,待的时日久了,就知道该骂的根本不是这儿的人,也不是这块地方。
只是什么?
大约是命吧。
“四姨,你放心吧,那仇二爷是正经人,我晓得分寸的。你说我好歹也是在这儿带了那么多年的,对什么样的人该说什么样的话,用的什么眼神做个什么模样,都是一清二楚。”若有人是要他,那他便给,若有人只是想听他弹琴唱曲,那他便弹,便唱。手无意间又碰到了脸上的伤。
若你只是个男人,脸上有条伤疤确确实实是不打紧的。可你不是,你是乌江帐内的虞姬,是牡丹亭下的杜丽娘。你覆上妆,翘起指,便不再是那个生在民国里的男子,你就是那些个怀春少女,就是那些个怀怨闺妇。
你得是客人想看见的模样。
他们要看见你千娇百媚,你便只能千娇百媚,他们要看见你眼内含春,你便只好眼内含春。就是推拒、婉言,也该知道有哪几分分寸,也当清楚有什么话应该讲什么话不该讲。
“他……他是想对我好的,我大概心里明白。不过如若当真如此,我也盼着二爷好,”改改苦笑,“四姨您说得对,这大染缸还是叫二爷莫来踩的好。我改明见了他了一定会好好的跟他说这事情。”
改改历来心似明镜,看他清楚,千言万语化成一声叹,四姨说:“你自己心里头知道就好。”
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起身看了眼屋外渐渐暗了的天光,四姨站起身:“我去将灯火点上,晚上你在萍妈妈那里是不是还有活?赶紧过去吧,免得迟了让人家说我们的不是。”
改改便起身去拿物件,他抱着琵琶出来的时候,看四姨还站在门口。
“您不是讲要点灯去吗。”
“哦,我看如笙还没从屋里出来呢。”
他也抬头望过去,东厢房里头能听见如笙那一把稚嫩的嗓子在唱《珍珠塔》的选段。
四姨也是在听,她一边拍着栏杆打着拍子一边感慨一句:“如笙那嗓子,看来以后是唱不了青衣小旦了。真是可惜了。”
改改倒是再笑:“有什么可惜的。我看他现在箫吹得就挺好。”
四姨转回头看他,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青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比她长得快高处一个头来了,模样还是一般精细,要不是流落在了这地方,那也应当是个谪仙般的玉人。四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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